4、
嗡嗡嗡的冷却风扇噪音，不知大了多少个分贝，观测站附近鸟兽皆惊，纷纷惊慌的鼠窜逃离。
由于机房设置在中空的山腹，两台负荷巨大的超级电脑同时运转，连山上生长的树木和花草，都颤栗着抖动了起来。
然而没有人顾得上去考虑后果，张伟荣前所未有的一脸严肃，紧盯着自己面前电脑屏幕，连打哈欠时都把眼睛瞪大。
白班的两名同事也被唤醒，身材瘦高的朱强，有些矮胖的程彪，听廖海龙解释清楚缘由后，立刻用冷水把睡意赶走，坐在张伟荣身旁分别监测另两个方向的信号。
除了需要不时起身走动，对比程序分析结果的廖海龙，值班室里分外安静，气氛甚至紧张到显得有些压抑。
滴答滴答，时钟跳动，夜色越来越深。
窗外黑暗的丛林里，那些走兽飞鸟驻足远处，好奇看着发出更大嗡鸣声的峰顶。
千里之外，戈壁边缘。
天空繁星点缀，地面亮着的零星灯火，若从空中看过去，只有寻常小镇的规模。
然而，距离小镇十公里的地下，密如蛛网的钢筋混凝土建筑，仍旧灯火通明着组成四通八达的迷宫。
宇航员宿舍在第三层，每个人一间宽敞的单人套房。
王继新躺在软硬适中的床铺上，闭眼酝酿了足足半个小时，也没能如愿进入梦乡。
明天就要全力投入失重训练，心情着实激动的睡不着。
其实在驾驶战机时，王继新跟李梦雨挑战极限，早就不止一次感受过失重，也适应了那种奇妙的感觉。
等失重科目的训练结束，我们就能去真正的空间站，领略太空神秘和美丽的风景了吧？
这才是王继新激动不已的原因，而且空间站里有他始终念念不忘，或者说耿耿于怀的一个人。
学长兼情敌，李梦雨的青梅竹马，生命科学家彭进喜。
明明就是个戴着眼镜的书呆子，你怎么会把他当成偶像呢？
王继新想起李梦雨看着彭进喜的眼神，在床上一次次的辗转反侧，嫉妒的牙根直痒痒。
可空间站第一批进驻的宇航员里，彭进喜的职务是领队，外太空生命研究这个专业，没有人能达到他那样的成就。
到时候我可要去亲眼看一看，你究竟搞出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拳头大的草莓，还是南瓜大的苹果？
王继新翻了个身，努力调整着呼吸。
一墙之隔的房间里，李梦雨早睡了吧？
眼皮开始打架，睡意汹涌来袭。
意识渐渐沉入黑暗，在梦境里的太空翱翔。
5、
凌晨，两点。
空间宽阔的训练室，光明和黑暗各据一半。
几名接到通知赶来的科学家，忙碌的跑动着调整各种观测设备，连线高速网络接收太空传来的讯号。
唐克林、钱越航和孙晓云并排而坐，面前的屏幕里分别显示出廖海龙传输过来的数据，还有太空望远镜发回的即时星图。
那片释放出强大脉冲的区域，在星图里格外的触目惊心。
不仅原本的气态行星不见了，就连近万公里范围的小行星，以及漂浮在太空的陨石群，全都无影无踪的离奇消失。
“从廖海龙解析的信号看，不像是智能生命发出的警报啊！”，孙晓云揉着太阳穴确认了，那些电磁脉冲毫无规则和意义。
钱越航也是一头雾水，“瞬间湮灭这种事，确实有些不可思议，截至目前，其他观测站有同样的发现吗？”
唐克林调整着太空望远镜的观测视野，“现在还没有任何变化，不能排除是偶然事件——”
表情忽然再次震惊着，唐克林瞪大眼靠近屏幕，手指竟有些微微的颤抖。
“你看到什么了？”，孙晓云好奇的侧过头。
“那个是——是怎么形成？”，钱越航蹭的一下站起。
两个人围到唐克林身旁，三双目光齐刷刷的，随着唐克林的手指缓缓移动。
附近正忙碌的科学家见状，也好奇的先后围拢了过来。
唐克林没有说话，只是咬紧牙关抬起手，向一名穿着笔挺军装的中年，接连做出几个手势。
中年军官立正敬礼，转身飞快跑出训练中心。
此时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屏幕上太空望远镜发回的画面，唐克林从眺望星空的童年时起，就满怀期待又十分担心。
今天终于出现了吗？唐克林不禁流出冷汗。
接收到的图像延迟很厉害，而且太空望远镜调整视角，也需要比较漫长的时间。
但在超高速图像处理系统的整合下，那处遥远且广阔的星域高清画面里，出现了一条数千公里宽的轨迹。
密密麻麻的星体碎片，此时却如渺小的尘埃般，被无形的力量推开。
虽然那轨迹略有些弯曲，却显示出清晰的边缘。
就像一个巨大的指针！
正好指向地球！
那里似乎是条通道？
钱越航看向唐克林，“星体湮灭留下的痕迹，不应该是圆形的吗？”
唐克林仍旧没吭声，扭头看向孙晓云，希望能听到同样的判断。
“从这条轨迹的形状来看，湮灭那处星域的力量，极有可能是人为的！能够毁灭星体的能量来源，可能就是我们正寻找的智能生命。”，孙晓云说着，嘴唇有些发干。
唐克林目光环视身旁，从另几名科学家脸上扫过。
凝重的点头，疑惑着思考，众人虽然面色不一，但慌乱和紧张的思绪，都久久不能平静。
能够毁灭一个星球的强大力量，恐怕只存在于科幻漫画和电影里吧？每个人心里都这样想。
唐克林猜到了众人的心思，转身指向太空望远镜观测到的画面。
“虽然这地方距离我们有四千多光年，极大可能是突发的天体爆炸，但这种奇怪的轨迹范围内，没有探测到任何的能量反应，我们目前无法判断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都在静静听着，看着仍在延迟传输中的星图。
唐克林加重了语气，“我们必须二十四小时不间断观测，确认那条轨迹的具体路径和最终方向，如果不会波及太阳系，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孙晓云点点头，“也就是说，即使那轨迹是外星生命造成的，他们没发现地球上有人类存在，我们就不必去惊动他们。”
钱越航露出一丝苦笑，“记得黑暗森林法则吗？躲起来是远远不够的，我们必须立即着手，做好应对准备，以防万一啊！”
唐克林重重的点点头，“这一点你说的很对，我已经通过保密渠道上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回音的。”
气氛紧张的对话过程中，屏幕上那些一帧帧的画面，忽然波纹状的接连颤动起来。
然而，延迟产生的图像抖动，遮盖了画面里的异样。
没有人发觉到这个变化，更没有人观察到，原本漆黑暗淡的星域里，一团数量庞大的光点闪烁着急速逃逸，消失在苍茫宇宙的无尽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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