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明月高悬,万籁俱寂。
一只夜枭振翅盘旋,绕过山峰上的那些建筑,如电双眼从林木间扫过。
山坡上的枯黄草丛中,一道黑影正鬼祟穿行。
猛地,夜枭双翅收起,向下俯冲!
锋利的爪子按住一只硕鼠,倒钩型的尖嘴把鼠脑捣破。
夜枭随即踏地飞起,叼着肥嫩的猎物,落在一株苍松枝桠上,边享受美食边警觉的看向远方。
数十米外林木掩映的峰顶,一台台巨大的圆形天线错落排列,对准了不同方向的璀璨星空。
那里是危险的禁地,丛林生物们本能的绕行,极力避开那些白色的大圆盘。
灯光照亮的建筑窗口里,有人影不时坐下站起,不过这些双脚站立的人类,平时很少踏足丛林猎食,应该不是生物们忌惮的猎人。
夜枭吞下最后一口鼠肉,蹭了蹭嘴边的血迹,闭上眼迷糊糊的打起了盹。
山风轻抚过树梢,沙沙作响。
啪、啪!
几只飞蛾循着光,飞撞在蒙上了纱布的窗口。
廖海龙抬起头,看了两眼窗外的夜色。
很快就要到深秋了,等到白雪彻底将大地覆盖时,这处观测中心也如同大海上的孤岛,连野兽飞鸟都很少能看到了吧。
入冬前先申请休个假,陪老婆儿子去散散心,省的她们冒险上山来看我,廖海龙心里谋划着。
“想什么呢?要不要来下盘棋,数据明早再整理!”
年龄刚过四十,头发却已花白不堪,经常被误认为退休老头的张伟荣拿着袖珍棋盘坐到一旁,熟练摆好了黑白两色的棋子。
张伟荣和廖海龙一起值夜班,他们加上白班的两名同事,值守在东北深山里的外太空监测站,已经有六个多月时间了。
方圆千米的草木走兽,都已熟悉的跟自家花园一样,日复一日的单调重复性工作,却还有三年半的时间,才会有另外四个人把他们换走。
“寂寞好磨刀,刀刀催人老,哈哈哈,只是歌词而已,别放在心上。我从小就是少白头,其实山上的生活还不错啦!”
张伟荣接廖海龙上山时,那嬉皮笑脸的老顽童神态,还经常会浮现在记忆的画面里。
也幸亏了张伟荣乐观到没心没肺的性格,四个人的生活并不无聊寂寞,这个满头白发的乐天派,总能找到让大家开心的游戏。
而且虽然无法离开观测站,但科技发达便利的今天,使用带有特殊加密功能的视频通话设备,廖海龙也经常能看到妻儿,介绍她们给同事认识。
如果实验进展顺利的话,我在这儿多呆几年是最好的,廖海龙不止一次在心中盘算过。
屏幕上显示着一行行缓慢跳动的数据,那是天线阵列接收到的宇宙脉冲,这些从遥远太空捕捉到的信息,都存储在机房的超级电脑里,需要人工分析的部分很少。
用来解析这些信号的程序,当然是廖海龙在博士期间设计的,他申请到这个外太空监测站工作,也是希望程序能有重大的发现和收获。
巧妙结合了周易八卦,以及各种符号密码推演的程序,主要用于分析推理语言结构和含义,因为廖海龙设计这个程序时的想法,可不仅仅是单纯的定位星系坐标那么简单。
天线阵列对准的角度,自然是太阳系之外,遥远浩瀚的宇宙深处空间。
但现在看来,恐怕穷极一生,也不会有所谓的智能生命,向地球的方向发来信号吧?
廖海龙笑着放下茶杯,伸了个极舒服的懒腰,“每天输棋上瘾吗?红先黑后,你先来!”
张伟荣激动的搓了搓手,脸色凝重眼神凌厉,按住左路小卒用力一推。
嘟嘟嘟,警报声个不停。
“!”,廖海龙惊讶的转头。
张伟荣也瞪大了眼,嘴巴张大无法合拢。
某个方位的太空信号,忽然炸裂式的涌现,在屏幕上飞快滚动起来。
然后……
然后是,死亡一般的寂静。
刚接收到的星体脉冲,居然在瞬间就消失不见。
两个人疑惑的站起身。
“这个是,超新星爆炸吗?”,廖海龙盯着屏幕问。
“不像啊,如果只是超新星毁灭,不可能所有星体都失去反应!”,张伟荣眉头紧锁着敲了两下键盘。
另一面不负责运算数据的主机屏幕上,显示出距离地球数千光年的外太空星图,那是奇怪脉冲发出时的最后位置。
黑漆漆的了无生机,本该闪烁着微光的一颗星,居然离奇的彻底消失,完全无影无踪了。
廖海龙这下更无法相信,用力揉了揉双眼。
“数千光年外的变化,怎么能即时被捕捉到呢?”
张伟荣笑着嘟囔,滑动鼠标。
然而,画面像被裁切过一样。
几秒前,星图里还有星体。
几秒后,一切都不复存在。
“这里原本只有一颗行星啊,绝不可能发生那种程度的天体变化!”,廖海龙也纳闷的皱起眉头,调出程序正在解析的那段信号。
滋啦、滋啦!
毫无逻辑,没有任何意义的噪音。
即使乐观到没心没肺,张伟荣此时的笑,也开始紧张的有些难看。
“我马上通知航天部。应该不会有事,别担心!”
廖海龙飞快抓起话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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