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极寒的日子,记忆又牵扯出儿时的冬天,风如刀一般割着脸,被窝里的气息,饭菜冒出的热汽,红通通的炉火,那一切熟悉又似曾相识,宛如在异乡,突然遇到一个久未碰面儿时的伙伴,他的脸孔、他的笑容,他从小喜爱的食物,儿时所做的淘气事,但是又不胜唏嘘、那些物质短缺、又回到那简陋木桥的乡村。
严寒的天气、恶劣的环境,让人对冬天,有了更深刻的印象,风击打着我们的脸和耳朵,雪给人一年中,那仅有几天眩目的清新,阳光懒懒洋洋的从后山出来,冰还没有化去时,温暖又匆匆去隐遁了。
冬天的早晨,在打霜的泥土路、草地上,小心翼翼的前行,在雾气中模模糊糊、看到前方的影子,尤其是上学的早震,越加感到孤单,头顶上的星辰却越加明亮,穿透雾气中就在你的前方,所有的树与花也都沉默不语,他们褪去了华丽的衣裳,变得孤零零光凸凸,就如村里的单身汉,形影相只,人们带着庸肿的棉衣,走在冬天旷野上,头发如野草在风中坚硬的枯萎着、抖动着,脸上吹成红苹果、手指头冻成胡萝卜。
曾经有那么几年,儿时的我睡在表哥家,我至今还记得,那被窝里呼气的气息,也许是少年特有的气息,和长久以来一种淡淡的霉味、久未清洗的棉絮、衣服的味道。
我还记得初中时,90%以上都住校生,将棉被抱到后山的茶树上,晚间闻着暴晒阳光的气息;半夜起来方便时,走出屋外浑身瑟瑟发抖,一轮大的月亮当空,像浸入了冰水中。
从老家到学校,大约有十五里的路程,每周回家一趟,在风雪交加的日子,骑了一辆自行车,个子与老式车身一样高,雪未完全化去,那时的路还是泥土与石子路,沿着深深的沟辙,慢慢地、又十分小心的骑行;风太大了,路太滑了,就推着车,在坑坑洼洼的路面,歪歪扭扭的走着之字形,在上坡的路上。骑着车,在放寒假回家的路上,捆着被子放在车后座上,失去了平衡,每隔一段路,下车再把被子扶正。下坡时,路边没有栏墩,生怕不小心打滑,人随着车辆会栽到冰冷的小河中。
山头上白雪皑皑,在黄昏和傍晚,山凹中的村庄,一缕缕炊烟升起来的时候,冬天沉迷于烟火中。乡音在屋子回荡,躲在烟雾的背后,每家每户的炉子生起的火光,映红了狭窄的灶间和厨房。夜里一家人,在木造的火桶里取暖,在平静又灰暗的灯光下。
河边的杨柳,叶子都已落下。鸭子不知躲在哪一片草丛堆里,河水寂静了,只有风的哀嚎。山路两旁和山腰间,茅草都已泛黄,鸟儿也很少叫唤。
在沉寂又无声的冬里,我想念着曾经的阳光,那些在马头墙角、在青石板上提着火篮、晒太最的老人们,那些久远的过去,那些人生的前奏,和童年的冬天。
芳华已堕、一弯浅浅的水滩、反射着从山中透出稀薄的阳光。夜里偶然燃烧的火堆,噼里啪啦地打破了夜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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