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初,碌碌无为的青年用两句话低于一切世俗:「未经审视的人生不值得活」,「认识你自己」。
不难发现,学生时代爱说这些话的人,成绩往往不好,比如我。但我也有脆弱的自尊心,于是每每有人取得了傲人的成绩,我就会笑道「未经审视的人生不值得活」,「认识你自己」。似乎他们那些秉烛夜读的夜晚都是随波逐流,而只有我在游戏中虚度的光阴才是深思熟虑。
比不认识自己更可怕的,是自以为认识自己,但是没钱。
巨婴这个词过于接近文学而非科学,但用来形容我却相当合适。在嚷嚷了二十年「认识你自己」之后,这个160kg的庞然大物,仍然赖在家中,靠父母养活。每顿要吃掉两碗饭,一整块鸡肉。还会吃上十个鸡蛋当作零食。
如果我足够认识自己,我一定会明白,不要侮辱猪,猪吃得都没你多,还比你有用。
对于取得成绩的人来说,认识自己是让他们升华的关键。对于巨婴来说,认识自己是他们放弃的借口。于是我到现在也不明白,文学,艺术,哲学,这里面哪件事和逃课玩英雄联盟有关。
所以审视人生、认识自己的第一步,应当是明白这是多么艰难的事情,需要付出多少努力,而不是偷多少懒。如果有机会,我会提醒过去的我,用玩游戏发呆的时间来认识自己,而不是用上课的时间玩游戏发呆。
坦白来说,我好像并不比任何一个所谓随波逐流的人更了解自己。直到去年,我还一直觉得自己很帅,在咨询师的循循善诱下,我终于明白了,我处在略逊于周思远(化名),远逊于程卜昕昊(化名)的位置。我很难受,但我认识了我自己。
直到如今,我依然没有办法搞清楚自己的职业选择。坦白来说,我的处境还不算太糟糕,父母和女友都曾提出过让我全职写作,不必担心收入问题。女友大概是因为希望我能写出点好作品,父母则是发现再不可能有比我现在收入更低的工作了。我想我比大多数有志于写作的人幸福了,但我却找了一大堆理由拒绝了,主要原因是收入太低。看来毕竟不是用我的钱,我对加减法的认识没有父母的深刻。
在不断认识自己的过程中,我发现作家太穷,程序员太累,导演太需要权力,编剧没法在国外找工作,科研门槛太高。于是我终于认识到,最适合我的职业是富二代,我对花钱买东西还算很在行。
我曾在写作还是编程之间摇摆不定,并把时间都用来玩游戏和看剧。毕竟都没有做好选择,怎么能付出一点点努力呢。有一天我这样对ICE小陈说:以前我也很纠结到底是写作还是编程,想想王小波就不担心了。
ICE小陈早已看穿了我的软弱,只是微微一笑,道:「我觉得人生不能把自己限制在各种各样的角色里」。
他说我的我当然明白,然而不限制在角色里,如何利用各种角色的弱点来打退堂鼓呢。他不知道,不对,所有人都不知道: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正在一个人打球,突然有什么涌上了我的心头,我拿出手机,搜索关键字「打篮球厉害的伟大的心理学家」。空气似乎凝固了,果然,我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一个符合结果的人都没有。那个下午我百感交集,痛哭流涕。如果我继续打球,我就没有办法成为伟大的心理学家了,我一遍遍告诉自己。
阳明心学在他去世之后,逐渐分成了两派,一派带着格物致知的味道,一派带着禅宗的味道。我当时以为自己一定属于后者,属于顿悟之人。后来发现我恰恰是阳明解释「知易行难」的指定用例。如果我在现场,他会笑摸我的狗头,对前来听课的人说道:「如过一个人真的知道,那就一定会去做。所以这个人什么也不知道。」
幸运的是总有方法论可以拯救什么也不知道的人。日格一物可以获得浪漫的解释——通过刻意训练将某些概念进行内化,从而到达「知行合一」。
事到如今,我也总算跌跌撞撞总结了一条路。我也明白,没有什么方法能比去做更重要了。但如果我认为从今天起我就能洗心革面,那认识自己的路显然还没有开始。作为国家一级退堂鼓表演艺术家,我大概会常常想起重操旧业。
知行合一很难,所以要公之于众,以便给大家提供笑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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