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以琛在拿到确诊报告的时候,就向上面打了辞职报告。可惜单位没批,到了他这个职位,这个年纪,还没有辞职的先例。
老领导知道了他的事,很为他惋惜,点了他一句,谁也不知道,人死了后会不会有灵魂,会不会痛苦,可每个人都知道,留下来的人会痛,会苦。
赫潜会被他留下来。
少年时不知愁滋味,没有想过未来。
青年时的恋人是炙热的,忙着燃烧热情,憧憬的未来就是一生一世。
人中年开始面对现实,除了忙工作,就是想方设法地给赫潜调理身体。赫潜不说,他也知道的,年轻时出得那场事故,给赫潜身体带来的隐患,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明显。
他总想着把人好好养着,好好陪着赫潜走完这一生,好好地送他走,了结他的遗愿,然后就去黄泉路上追他,陪他过忘川,陪他一起喝孟婆汤。
然后在来世再仔仔细细地找到他,在慢慢地爱上他。
可是现在似乎编剧改了剧本,要换他先去走那黄泉路,要他去忘川等赫潜。这样的话,他到不急了,他可以在忘川慢慢地等,在等待中认认真真地把那人刻在往生的灵魂上,就算喝了汤,过了忘川也磨灭不掉。
他不会潇洒地放弃治疗,即使活着可能会是痛苦的。还没有经历,佟以琛不敢轻言自己能不能受得了这苦,祖父就是因为胰腺癌去世的,离世前的三个月都是靠阿片类药物度过的。他听过祖父小声和父亲商量,问父亲能不能让医生想想办法让他走,太疼了。
可是他不想就这么走,一年,或许几个月,坚持治疗就需要费用,他不想动他现有的资产,那是他为他和赫潜将来准备的,那些数字这些年一直是递增的,就和他的感情一样。
领导说,佟机长,你在岗位上兢兢业业奉献了三十几年,这会儿就让单位为你尽点儿力吧。
他承诺过给赫潜一个完整的家,和他白头到老,在老去的岁月里,轻声诉说那些不厌其烦的的爱意。可是他食言了。佟以琛知道,赫潜只需要精神上的陪伴和慰籍,可他的家人需要是物质上的照顾。
那天下午,佟以琛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很久,手里紧紧握着那张冰冷的诊断书。他的目光空洞,思绪却异常清晰。他想到了赫潜,那个总是带着明媚,温暖笑容的男子,个子比他小,身体比他弱,却给予他力量和勇气的男子。
他想明白了以后站起身,去楼上找赫潜。
赫潜正坐在窗边,手里拿着一本书,窗外的夕阳落在他的身上,给他平添了几分宁静和祥和。佟以琛轻轻走到他身后,在后面环住他,将脸埋在他颈侧,明明两人用的是同款沐浴露,可是佟以琛却总能闻到赫潜的味道,对,是赫潜的味道,家和爱的味道。坐
“赫潜,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佟以琛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深吸了一口气,赫潜的味道,让他渐渐平静了下来。
赫潜放下手中的书,转过身环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怀里,轻轻地问:“怎么了,以琛?”
佟以琛轻拍着赫潜的后背,拥抱让平和的时光忘记流逝,终于佟以琛和怀里的人分开,将手中的诊断书递给了赫潜,然后静静地看着他,随时准备着给他一个拥抱,是的,赫潜应该会需要一个拥抱,他也需要一个人来填补空虚的胸怀。
赫潜接过诊断书,仔细地看了起来。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看起来有些迷惑不解,但很快又舒展开来。
“以琛,我们一起”赫潜的声音坚定而温暖,他伸出手,握住了佟以琛的手。
佟以琛的心中涌起了一股暖流,他早知道赫潜会在,怎样赫潜都会在他身边,无论是碧落还是黄泉。
日子一天天过去,佟以琛开始了第一个阶段的靶向治疗,药物的副作用让他痛苦不堪,但他从未放弃过。赫潜始终陪在他的身边,照顾他,和一边和海外的朋友一起寻找更有效的治疗方法,联系更有权威的医疗机构。
终于有一天,赫潜收到好友的电话,那算是是一个好消息,他早就卖掉了自己的房子,带着所有的积蓄和佟以琛去了瑞士。在那里,如果奇迹没有出现,他们还可以选择有尊严地结束这段旅程。
在瑞士的那段时间,他们仿佛回到了年轻时的无忧无虑。他们一起散步,一起看日出日落,一起回忆过去的美好时光。赫潜知道,这是他能为佟以琛做的最后一件事,陪伴。
然而奇迹没有出现,终于在佟以琛的病情开始恶化,在折磨人的痛苦来临时,赫潜向他告别。
他说“琛哥,我要放手了,你走吧。”
佟以琛舍不得走,可他更舍不得看着赫潜为他痛苦。
最终,佟以琛在赫潜的怀里慢慢地睡了过去。
“父母在,不远行,琛哥你要等我,等我送走了父母,我去找你。”赫潜摸着他越来越慢的心跳,对他提了最后一个要求“你要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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