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有多少次,站在自家阳台上,看着对面房子,同我家一样的构造,一栋房子,一个院子,两层楼,很多格房间。每间房子都像一个沉默寡言的老者送走了一个又一个短时旅者,自被建造起,它们的使命就被赋予了。看它们空空荡荡,毫无变化的样子,心里是否也在期待下一个进来的客人是谁,我不知道。
说来也奇怪,一成不变的房子本没什么好看的,但每次我站着望向它,心里的某些东西就在被深深摇动着,不是地震来临时剧烈摇晃的吊灯,也不是催眠者手中来回摆动的怀表,更像是海岸边轻微翻涌的浪潮,退了又来,来了又退。我不知道某些东西具体是什么,但我所能了解的是,它是美好的。
所有得到的都要付出代价,所有空白的都需进行填补。又是一个太阳拉下帘子的午后,我站着捕捉对面房子背后白昼剩下的一点光影,我能想象到那是十分好看的景象,只是在我眼前,好像被挡住了。我抬头看一眼没有颜色的天空,顺着不规则圆弧形轨迹把视线移回,聚焦在对面的房子,和往日一样的心情,看同一模样的房子。我总能隐隐约约感觉到,那房子始终紧闭着的门与有些人每次转身离开的背影有些许相似,总是那么坚决又一言不发。我想那房子里面应该什么都没有,一片空白,原本属于它的填补变成了无所谓的等待,它该是孤独的吧。
我时常想着,对面应该也有一个人,与我隔街相望,什么都不同,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看着,由于某些不可解释的原理,心情的频率达到一致,那该是多么令人难忘的经历,或许在某个瞬间,房间也会为我这样的际遇偷偷激动一下。可惜,当我试着寻找时才发现什么都没有,房子还是房子,我还是我,空白依旧是空白。
我觉得,这房子跟我在某些地方很像的,所以我们可以彼此注视很久,跨越时间,空间的界限,我们一样沉默,一样空白,同时在等待着填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才明白我为我得到的一切付出了怎样的代价,现在的我在晚上睡觉时,脑子里就像有个小人儿在与我的意识周旋,它时刻提醒着我,这就是我选择的生活,改变不了。从做了选择的那一刻起,身体里就被小人儿用手撕裂一处空白,到后面越来越大。有些事发生了一次也许不会再发生第二次,有些事发生了两次就一定会发生下一次。这种空白就是由这种效应累积起来的。
波兰女诗人辛波斯卡曾经写过“我偏爱写诗的荒谬,胜过不写诗的荒谬”。每次从阳台回来,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看着窗外七点半还亮着的天空,我想,我的那份空白的缺失,该就是我所偏爱的那种荒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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