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年轻的时候没遇到几个渣老板（二）

这第二篇是近六个月前的记忆，记得的事情比较多也比较零碎。写完第一篇我发现，其实我就是想发泄写完再去忘记，以后点开能以一个旁观者的样子去看。毕竟我的心还留着去发现一些小美好，需要腾出地方。

谁年轻的时候没遇到几个渣老板（二）

上篇工作辞职后赶上泰州十几年未见的大雪，就蹲在出租房在网上查找到几家职业匹配的公司。等雪停了，就一家家去找。一家关门，一家店里没人，之后还有一家没找到。准备隔天再去看时，收到接下来第二家公司的邀约。巧的是离我租住的小区不远。对方自称上海的一家知名儿童艺术绘画连锁店(在此就不写出来了)。因为上一份工作时私营老板，我就想找家正规的，有五险一金的。毕竟吃一亏长一智了。所以约了第二天去店里看看。

当时进了店，看到各项设施真的很有艺术气息，跟老板也谈了许久。他问我上一份工作在哪里做的，为什么辞职，我也如实告知因为没交五险，病假也不给请。当时觉得新老板三十岁出头，比之前的老板年轻，应该代沟少，更容易理解我们这些年轻人吧。

试用期三个月，一千八工资。转正两千二，公司交五险，个人再掏三百医疗保险，每月拿到手实际只有一千九。

当时听到这个数字，我犹豫了一下。老板说公司保险要交七八百，等于在你身上投资了近三千。我琢磨着他们是正规大公司应该靠谱，而且五险挺重要的，算算确实比我之前工资高，怕错过机会，我考虑了下同意第二天签合同。还有法定代表人到场签字。当时我还因为如此正规感叹自己走运，却不知道法人代表只是老板因为是学校老师不能注册开艺术培训班而让她妻子代替，实际上这个连锁也只是交品牌费的私人店，这都是后来才知道的。

那时的我，还在因为不到十天就找到了新的工作而挺开心的，心里默默感谢着这伸来的橄榄枝。

新同事有两位，一个前台，一个授课老师。临近过年，店里有个为期七天的寒假体验课。老板问我能不能准备彩铅课和素描课，为了能良好表现，我积极的在迫在眉睫的第二天下午把大半课程拟好，范画画好。体验课结束后就快过年了，员工年会我是生平第一次参加，除了老板前台和店里全职兼职的两个老师，还有一名美术顾问，另外三个成年男子在一家装修挺考究的饭店吃饭。席间还又敬酒又拍照片，虽然感觉别扭，但想着自己第一次参加可能不太适应，就努力配合着。

年后最初的一段时间互相相处还挺愉快的，老板娘得知我冬天洗澡还得做公交车去浴室，还给了我三张汗蒸房的卡。本来我说买的，转账她没收又自动退回款了。

然而渐渐就开始不对劲。

老板上班时要求穿工作服春秋装，那会冬天还没过去没课没孩子的时候又不给开空调。脱了外套嫌冷，套外面偏小臃肿，行动还不便，同事都不大乐意穿。到了夏天同事上班有时候穿夏季的便拖凉鞋，也被老板娘说上班时间不许穿拖鞋。老板娘时不时偷看我们手机，还有一次趁前台到教室里跟我们说话偷翻了前台的包，被回来的前台撞个正着。

前面两件与公司形象有关倒能接受，偷看手机翻包又是什么鬼？这些零零碎碎的小事让我们诸多不满，忍不住抱团吐槽抱怨他们的行为。

上班时间

后来有一次两点钟老板娘在微信群里说怎么还没上班啊？(我们下午上班时间分两种:有课就三点上班班，六点半下班，因为要跟家长交流基本都要到七点才走。没课就是两点上班，五点半下班。)那天正好是三点上班，我们纳闷都没在群里回话。三点钟到店里看到老板娘正在签一个客户。客户走了之后，老板娘在前台声音很大:“要是我不早点来，这单生意就错过了。三点半上班太晚了，不知道会错过多少生意。”没过几天老板跟前台谈话让她重新定下上班时间，拟定每个人中午轮流值班。让前台跟我们说。前台事后不乐意的跟我们吐槽说老板让她做中间人跟我们商量，这坏人她才不傻得当呢。而且每人轮流值班，就要双休，不然我们工作时间就远超四十个小时。这事之后也因为无法调节而不了了之。而这却成了老板时不时挂在嘴边说我们每周六天只上36小时已经占了莫大便宜，要求我们额外付出的理直气壮。

前台小产，换了新的前台，老板啥也没跟我们说明。其实那时候有的前台就跟我们说不想呆了，小产只是借口。让我们别声张，心里知道就好。

摩擦

我跟老板第一次产生摩擦，是有一次休息前一天中午突然微信说要我第二天下午四点去上班。做六休一就那么一天自由的支配时间，我计划了晒被子和陪男友。我就回复了当时收到消息在煮的挂面，吐槽收到消息时震惊地盐都放多了。事实确实因为手抖放多了，很难吃。估计知道我不开心，下午上班的时候夫妻两人还找我谈话。那天其他两个同事休息，就我一个人。老板板着个脸说:“让你加班不开心了？不是说了后天早上给你调休了吗？而且这种情况以后也会经常需要。”老板娘在旁边搭腔说她们医院临时加班也要去加。我说难得休息日，换谁也不会开心吧。调休半天也是你们说哪天就哪天，我错过的是约会时间，一周就那么一天！你们这样怎么可能留得住人。大概猜到我说的谁，老板说前前台只是小产养身子才辞职的，等我们活动开始她也会回来帮忙。（事实证明并没有，而且后来前同事说老板提出加薪让她回来她也拒绝了)老板又吧啦吧啦说了一堆什么让我不要总是抱怨。第二天只能老老实实四点去上班了。

有意思的是，当天晚上老板在朋友圈发了一篇让员工不要抱怨的鸡汤文，之后又在群里发了一次。

因为五月要开始补开业典礼的活动，有大、中、小、学前四个班大概十几份教案要写，我负责其中八份，另一个同事和实习大学生因为手头还要备已有的课，所以两人写剩下的七份。一次老板老板娘也不知道让我去干啥来着，我说我在赶活动前写完教案。他们就一脸不可思议:“不知道你一天到晚忙什么，不就是教案么，两小时一份很忙吗？”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明，他们一个音乐老师一个护士，我不知道他们对美术课设计教案有多了解，只能辩解我想好好写，不想到时候赶着写，导致上课效果差。

福利

招生团队的负责人来了，老板让我们下班别走要开会。给我们定了集集小镇的外卖。后来开会开到九点多。招生团队负责人讲完转化学生要点后为了带动我们的积极性还举了他们的福利内容，讲真当时听了确实很诱人。然后轮到老板亲自鼓动了:“如果我们的转化率达到百分之四十，我可以跟肯定的跟大家讲，除了原有的奖励，还会有一次全体旅游‘全国三日游’！”散会下楼梯的时候，走在前面预备来兼职的幼儿园老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笑出声，后来我没见过那个老师。大概是觉得老板这样的诚意实在是有点夸大吧。

墙绘

老板不知道是听谁说店里生意不好是因为五行缺水，不仅把店里的盆栽换成成水栽，还让我们在玻璃上用丙烯颜料画海浪海豚。我们开始也觉得没什么甚至还挺有意思的，收了教案开始画墙画。

结果画完第二天新前台跑过来跟我们说老板让她在楼梯道上画墙绘，我们走到楼梯口看了下尺寸，不知道比玻璃门上大多少。三个人站那吐槽着老板就算让画怎么也得给前台加工资啊，人家外面墙绘一个平方也百八十呢。老板娘看到我们在那边嘀咕，有点不开心的把前台叫走了。事后前台跟我们说老板娘觉得我们在说他们坏话。我忍不住无语，说他省墙绘钱就事论事，有本事他明说给前台额外价钱啊？

那时基本上就形成了我们员工一体，他们老板老板娘家加老板妈妈(老人家平时每天接送完孩子就坐在店里)一体了。

我们三个全职午饭有时一起出去拼餐，本来只是为了抱团取暖，吐槽发泄之余有力气接着熬。不过貌似最后起了反效果，搞得上班氛围都很丧。

临近活动开始，他们又招了几个幼儿园的老师来兼职。因为大多是幼儿园的孩子，我们哄孩子的经验确实少，需要向她们学习。当时一起开了个会，最后问我们有什么想说的。其他人都不说话，我怕老板没面子就顺便提了写教案的时候发现有的范画对孩子来说太难了，是不是可以改动下，当时老板脸就黑了，我不明就里。

散会后，同事还责怪我多事，说大家都不说话是想早点下班，我只能心里吐吐舌头。第二天下班老板让我留下来。一对一给我开了个小会，责怪我当着幼儿园老师的面质疑教材问题，说有损他们品牌的权威。我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如果我的话真的让品牌受到质疑，我为我昨晚的行为道歉并且不会再犯，对不起！但是教材幼儿园老师也会看，她们终究会发现的。老板对此也没说话，大概是经常听到我们几个抱团，又说让我不要抱怨吧啦吧啦的，再下班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了。

体验课

体验课开课第一次课，我失误了。菠萝最后的背景是用水油分离的方式最后用水粉刷。准备了四几种颜色，让助教老师负责四个孩子我负责另外四个孩子，防止出现意外情况，我本以为这样就能避免颜料洒了，结果越不想来什么就越来什么。一个学生在摆动纸张的时候把旁边孩子临时放下的颜料杯弄倒了。我和助教赶忙收拾，临近下课不得不加快速度。门外家长的黑影压过来，空气也越发燥热。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教室。结果这滩还没收好，另一边又撒了一个颜料杯，场面一度失控。直到最后一个孩子完成画，课延迟了近十五分钟。本来还有个课后知识总结也没来得及。送家长的时候，老板脸色很难看。

我很抱歉，因为我之前教得幼儿基本不碰水粉，因为会弄脏，课堂上突发情况不可掌控。我跟老板沮丧着说是我的问题，我对幼儿经验太少。可以说自信心大减。第二天另一个班也是这课，又有个孩子弄撒了，大概是处理过一次就上手了，这节课没有昨天那么乱。

不过老板还是把小班的课给了幼儿园老师接着上，让我专心上中大班和二年级的水粉。后来貌似接手的幼儿园的老师课上也出现了颜料倾倒的意外，事后老板跟我描述幼儿园老师是怎么应对的:“小朋友们不要怕不要怕！老师来给你们变个魔术，把它变消失～”以安抚孩子优先，再处理的颜料，课堂也没有乱。我收益良多，虽然小班课已经不是我上，但是举一反三还是可以用在其他班的情况。提这件事是因为印象深刻、收益匪浅，没有老板的不是。

区别对待孩子？

大班里插了另一个班调时间的女孩。小女孩很乖，很安静的听歌，画画也很有自己的创新。后来从她妈妈那里知道，原来之前也有学过画画。不久老板老板娘找我谈话，让我探探孩子的母亲是做什么的。后来课上是同事正好没课来帮我，一边指导女孩画画一边跟她聊天，但是并没有问出妈妈是做什么的。再然后老板老板娘让我以后上课就不要管这个孩子了，说她妈妈就是来蹭课不会报名。我面露难色说孩子们一起上课，怎么不管她？都一起画一起听，你总不能不给孩子画纸画笔让孩子背过身去吧？我顶多只能说重心放在其他更可能报名的孩子身上，不再重点指导那个女孩，但不能说上课不管她。

跟同事说起这事，大家都觉得好无语。

矛盾激化

体验课进行到亲子课，那天两个认识的孩子的家长送来孩子就走了。亲子课选的内容是为了让家长和孩子一起完成，增加亲子互动体验艺术情趣。制作难度太简单了家长参与不到，所以选的内容不是孩子一个人就能完成的。可家长都走了，你课总不能临时换。于是只能让助教充当两个孩子的家长工作。

整堂课有条不紊，过程紧凑。教完家长负责的部分，又让小孩知道自己画的部分。个别再指导下没听仔细，一一再说一下。家长要完成三朵花，那两个孩子动作也不慢，自己卷了一朵，也就是说助教老师要卷剩下的四朵。手工活不难，就是手上会很累。其他家长卷好三朵的时候，助教也快完成第四朵了。贴的时候，俩孩子就都不喜欢其中花的颜色为由拒绝贴在自己的画上。当时课已经结束，十分钟后这个教室要给其他班用，所以我只能蹲下身跟孩子说:“这个颜色虽然不是你们喜欢的，但是老师觉得跟好看，助教老师很用心的代替你们的爸爸妈妈帮你们卷纸花。而且还卷了这么多。下次上课前老师再给你们一人选一个喜欢的颜色重新卷好不好？”当时老板娘在边上，我以为自己处理的还算可以。结果孩子们不乐意，老板娘说给他们卷。最后只能重新选了纸，我和助教老师一人卷了一个。

当时就剩两个孩子的家长没来，其他家长陆续接孩子走了。这个过程中老板娘就说我们要让家长满意肯定要让孩子满意啊。我就实事求是说助教老师也辛苦了整堂课，老板娘还在那边顺我只好沉默。等孩子家长来了，我去一楼卫生间洗手，老板娘有追到卫生间跟我说这事。我当时不耐烦，纯属敷衍嗯好。结果到了同事教室门口老板娘又绕过来反复说这事，当时口气没控制住，就怼了回去说助教卷了四五朵花还想怎样？孩子想要什么就满足什么真的是对孩子好？老板闻声过来也凶了，说我那么大声干嘛？

爆发

当时真的是炸了，仿佛之前的怨气一次喷发。也不管什么顾及老板面子的事了，他凶我也凶。抛下“体验课活动结束了我就不干了”准备走人，结果被另一个充当调和人的老师拉到教室里说话。她也劝，既站在老板角度也在站在我们老师的角度分析，她说的很好，现实而不失情理。然而我已经想通在这样的低薪下饱受压迫，还是这样的老板，终极会折寿。去意已决！

我的小心思

体验课结束前一个星期五月二十号，为了活动高潮补办的开业典礼。中午老板老板娘、嘉宾布景音响师，老师礼仪兼职大学生都一起去大饭店包了几桌。因为那时候我已经决定体验课活动结束后就走，不想吃他们嘴软，借口男朋友约了吃饭就自己一个人走了，其实只是回家自己煮了碗面条。晚上也借口先走了。

晚归

最后一节课前，布置画展。挑出上墙的画，贴满了一楼二楼还有楼梯走廊。那天晚上也是订的套餐，另外老板娘还买了肉串臭干等幼儿园老师一起吃。吃完七点半开始贴。本以为贴到九点就结束了，结果楼上楼下一直忙到十一点，感觉像用流汗洗了个澡。现在我才想起那天没开空调，我说怎么那么热！老板娘倒是买了两瓶饮料给每人倒了一杯，因为忙着贴画想早点回家，最后我才有功夫把我那杯一饮而尽。

结束后老板看了下时间，就说了声注意安全。还好我是住得近。而前台开汽车也要半小时四十分钟。另一个同事去亲戚家，电动车二十分钟。当时路上都没什么忍没什么车了，幼儿园兼职老师喊了出租车结伴走了，我们三儿最后。我当时挺担心前台的，也无语老板怎么不担心单身女性回家不安全的！前台到家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平时我们最晚也就七点下班。

活动结束

贴完画展剩下的作品老板娘说要每个孩子作品一堆罗列好。我建议最后一节课以评点的方式一一发给孩子。老板娘要求每个孩子的作品一个袋子装起来。其实这个没什么，老板娘的整理更更精细。可难就难在小班大多数作品没有写名字，兼职的幼儿园老师又不在，没办法搞。教室也不大，已经被作品占了不少空间，最后一节课课也还要上。中午吃完饭回来，老板娘已经弄了起来，也只能随她的意，帮她把每个孩子一共多少幅，上墙多少幅都装好标好写明。没有写名字的手工作品只能堆一边了。

体验课最后一节课还要就着店大门的logo给孩子们拍照爬上爬下。不是我居功，直到最后一节课我都是恪尽职守把我分内的工作做完。课程结束后我还把三个教室的颜料画纸储物柜收拾了。同事为我都不干了还做这些做啥。我说我想看看老板老板娘他们还有没有良心能看到我做的，而不是一天到晚挑我们的小毛病。看到也好，看不到也罢，教室干净整齐了，我看着也舒服。

事后证明确实他们看不到这些付出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