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班美女如云，帅哥稀缺，这在当时只是没有被特意渲染过的事实而已。我有一位其他班的小学同窗，隔三差五就跨过好几间教室来找我聊天。聊天是借口，来看风景是真的。那时他天天捧着一本《天龙八部》读，于是就套用形象，说他们班的女孩子都是榨油机里挤出来的叶二娘；而我们班，到处都是王语嫣的影子。
我身在桃花岛，看法虽然没有他说的那样夸张，但我们班里的女孩，总是让我呼吸紧张，浮想联翩。我那时读过一篇科幻小说，里面有一种特制眼镜，可以透过墙壁和衣服看见敌人隐藏的武器。我就真的很想拥有这样一副眼镜。
需要强调的是，当时我家里条件艰辛。我没有一身不开线缝的衣服，也不拥有有一双后跟不走样的南瓜鞋。我对自己的遗传特征也缺乏信心，傻头傻脑的样子，额头正中间，还有一道小时候摔跤留下的疤痕。皮肤比天天上体育课晒太阳的陈志刚老师还黑几倍。就这样一愣头少年，成绩也一般，哪来的自信玩秋波游戏哟？
因此我认为：哪个姑娘愿要是意和我搭讪，要么是高度近视，要么是欠缺智慧。但面对异性，我一方面表现出渴望接触，一方面又被羞涩和自卑却步。这种矛盾心理一直伴随着我的青少年时代。
当时有一个叫曾秀红的女孩坐我前面。瓜长脸，马尾辫，杏眼，皮肤嫩得跟豆腐脑一样，和金庸笔下的王语嫣有得一比。我和袁外平经常讲小话，影响到她学习，她就反过头来怒视一下。其实她根本就是个不知道愤怒的人；因为她脸上还挂着亲切的微笑，仿佛还在鼓励我俩说话。
她数学成绩了得，很受主课阳老师器重。每次练习，阳老师喜欢在桌椅行间来回走动观察，一到她身边，停留的时间总是格外长。后来阳老师觉得她可以好好栽培，能考个好学校为他争光，就把她调遣到自己担当班主任的62班去了。
这件事情当时在班上引起不小的波澜。各种议论不胫而走。什么好苗子移栽荒野啊，阳老师立场跑偏啊等等。所有的议论都带有我们班特有的自由风格并喷涂上了一些醋意色彩。
我本人，在曾秀红走后，感受到有种莫名其妙的空虚感。虽然平时没有和曾秀红说上几句话，但因为坐得近的原因，我对她有一些不切实际的肉麻幻想。她转到62班以后，我们偶尔碰面，她那羞于回避的神色和微笑，左右甩动的马尾辫，竟然能让我愉快一整天。之后几天，我陷入焦虑和罪恶感。我感到害怕。后来，我远远看见她，索性就绕道躲避她。
…………………………………………………
大约两个月后，有一天晚自习，我们班一大部分男生，因为喧哗吵闹，被陈志刚老师罚跑操场。这里面当然少不了我。那是个临近中秋节的晚上，皓白的月光像淘米水一样倾泻在操场上。操场中央有一颗古老的梧桐树，春天的时候遮天蔽日，现在还留着稀疏的黄叶子。它巨大的树干旁，有一栋预备拆迁的木制公共厕所。厕所里没有照明，一些调皮的男生就选择躲在墙角，借着梧桐树的遮挡解决内急。
陈老师监督我们跑了两圈，就回教室里去了。我们跑的圈越来越小，最后就离开铺着炉渣的跑道，围着厕所周边的草地跑起来。我不记得跑在我前后的是谁了。跑到女厕所这边时，我和几个同学，几乎同时看到，厕所屋檐下的排水沟边，有个长头发女生蹲在那方便。地面都是黑色的炉渣和泥土，皎洁的月光格外显眼地照在她那宣纸一样白的臀部上。愈来愈密集的脚步声，显然把她惊吓到了。她顾不及拉上裤子，没有发出什么听得见的响声，踢着碎步就往黑暗的厕所里面移去了。
第二天我们班男同学的几个圈子里，就窃窃私语地开始传颂着这段所谓的“艳福”故事。有人说那个人就是转班去62班的美女，也有人表示不敢确定。我刻意回避大家的争论，也没有做出任何澄清的表述，但我心里比谁都肯定那就是她。我总感觉我脑海里有种纯洁的东西正在遭遇屈辱的洗涮。我曾经那么希望得到一副透视眼镜，现在却无比排斥有这样一幅眼镜。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