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奶奶家住的时候,也就是十岁以前,有个小伙伴,叫云。她的爸爸跟我的后爷爷是一个船厂的,我们俩又在一个班,于是就成了好朋友。她长得白白净净,看着很文弱,脖子里总是扎着小丝巾,小手帕也香香的,仅从外形看是个小林黛玉,在我还不太懂得要打扮的时候,她已经知道淑女的基本要素了,在老师和外人眼里她是最斯文的小女生,但其实她比谁都皮。
我们小时候,二三年级下午两点多就放学了,放学了就是玩,我几乎天天去她家玩。她家住一楼,有个小院子,有院子就能生出无限的趣味。我们在她家院子里抓过小青蛙,她把它拎回屋里放在一个铁桶里,上面倒扣一个洗菜盆,为了不让它跑,听它呱呱叫,可是晚上我们回去看,小青蛙已经不见了,盆和桶却一点没动过,至今仍是个谜。
怕是没有小孩不嘴馋的,因为馋,她带着我吃了她家里院子里长出来的三叶草和四叶草,她说,我家的这种草可以吃,你尝尝,酸酸的,可好吃了。我尝了尝,嗯,果然酸溜溜的很好吃,我问她,是你妈种的吗?她说,不是,它自己长出来的。后来,她给这种野草取名叫“酸溜溜”,问我同意吗,我没什么主见,她说什么我都同意。秋天,她家的葡萄长出果了,她摘来让我和其他小伙伴吃,没有嫁接过的生葡萄真是酸到心口里去了,但我们仍然觉得味道不错。
放学路上,她带着我去小区边上的小山包采野生的枸杞子,一边采一边吃,采完从临马路的土坡上蹴溜下来,一身土,被小区的大妈们见着,怎么两个小女孩儿这么淘。
还不止这些,槐树开花的时节我们就去摘槐花吃,桑葚刚刚结果子她就带着我去茶山上采桑葚,侦测好桑树之后,我们各自回家拿了脸盆上山去采,采了半盆那么多,桑树应该不矮,不知当年是如何爬上去又如何摘下来的。桑树不是野树,可能是某家人种的,突然听到一阵狗吠,越来越近,我们俩撒腿就跑,跌跌撞撞回到家。我得意的把半盆桑葚举起来给奶奶看,奶奶说,哎呀,都是绿的啊,再看看我,浑身脏兮兮的。但我觉得绿的很好吃啊,酸酸的,半绿半红的又好吃又好看。所以,树上的桑葚是永远等不到发紫发黑的完美时刻的。
在她的带领下,我们还扒过公交车,吊在正在启动的公交车后门上,恰巧被路过的我爸瞅见,把我们叫下来训了一通。
云有个姐姐,比我们大好几岁,皮肤黑黑的眼睛大大的,跟云一点不像,她说我姐姐属虎的,可凶了,她姐姐自然不爱搭理我们这种小屁孩,可我还是羡慕有姐姐。
四年级以后我奶奶走了,我住到离学校很远的爸妈家,我们也分班了,我和云没有机会一起上下学,一起野玩了。
到小学毕业后,彻底分开,头一年还你侬我侬地通信,偶尔约着见一面,感觉她已经回归了初次见面的小淑女,忘记她有多淘气。毕竟她也长大了。
初中以后,我们再也没有了联系,听说后来她考了医学院,做了医生。我想,可能她自己都已经忘记小时候的事情,但我这个跟屁虫多少还记得一些。如果我一定要找她是可以找到的,但我没有做任何努力,因为我想保留她在我心里那个斯文的野姑娘的样子,我怕两个成年的妇人相见后会破坏已经沁入脑海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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