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正在掏手里拎的麻布包,掏出一沓有大有小的纸,包在地上随手一搁,灰乎乎的布袋子在门前软下来,很像是块大抹布。
女人两手捧着就往师傅工作台上送,嘴里一叠声地说不成句,“章师傅,你收他吧,教教他吧。你看,你看,他的画,这就是,没谁教过他,他自己画的,前天,就是前天从居委回去,嘴里就光念叨,从地上捡雪糕棒,在黄瓜上、冬瓜上戳。”
小夏听明白女人的来意,一股怒火腾地上了头。
想让师傅收徒弟,装可怜就行的吗?那女人穿的衣服仿佛还是几年前的旧衣服,洗的发白,裤子膝盖打了补丁。看脸像40岁,看头发50也不止。脸上倒还白净,额头、两鬓都白了,只余头顶的发还是黑的。
前天,师傅倒是被老街口社区的李书记邀请去他们的社区居民上了节课。
李书记是师傅老友,常来喝茶、喝酒。来工作室一个多月,小夏至少见过李书记四五回。
师傅常说雕刻是桩功夫活,看基本功,他带出的徒弟有国工也有省大师,但轻易不和外行人谈雕刻。
李书记来找了两回,师傅抹不开面子,答应安排大师兄周六下午去给居民上一节传统文化课。没想到大师兄到了那天中午忽然来电话说赶不回来了,原来他被外省请去做雕刻展的评委,结果飞机晚点。
师傅只得自己来。他让小夏找了二十几方品种石,搁在红漆盘子里,端着将中国的四大名石给台下的百十人展示了一圈,分别讲了产地和石性特点,又让小夏用萝卜给大家展示了现场雕刻。
一堂课师傅讲得有声有色,台下人听得如痴如醉,小夏看着师傅在台上笑容和蔼,娓娓道来,心里不禁嘀咕,原来师傅跟外人一起这么幽默风趣的,偏对自己的徒弟没个好脸色。小夏为了成为他的入室弟子,不止三五天被训上一回,经过的考验那可更严苛。
所以,一看女人偷偷进门,直接求上师傅收徒弟,小夏又生她的气,又在心里直撇嘴,想得倒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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