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逆局之母亲之死

我的逆局之母亲之死：

    对母亲的故事我知道的很少，在母亲自杀之后，养父就把她的书信，照片都烧个干净，这些都是信息，从一些长辈的口述中也了解到一点，母亲喜欢唱样板戏，有文化，小时候会教我认字，身材也高，依稀记得照片像是黑白的军装照。小时候母亲教我认字的时候被村人告密，小学校长亲自到我们家里批评了母亲，就像现在很多收入低的家庭嫉妒补习班的存在，有时候人就是这么的阴险。农村在办婚酒上有些讲究，一婚的酒席会办很多桌，几乎把同村的人都请遍了，如果是结过婚的，或离婚的就属于二婚了，那么酒席就很简单，和有钱没钱其实没关系，似乎是种迷信，就请几个近亲来吃一顿，这婚就算结成了。改革开放后，乡下人也变得很现实，嫌贫爱富，办酒的时候不会请穷人家，大家也被这种风气潜移默化了。母亲当时是抱着我一块流浪到了福建，不知道是逃荒还是逃亡，经人介绍才嫁到现在的郑家，属于走投无路，像是乞丐，也就被人看不起了，觉得晦气，甚至觉得会把不好的运气带进农村里。开始郑家爷爷不让养父留下我，看了我的面相，觉得我不是保家的种，养父也听信他老人家的话，可母亲就是不肯把我送人，最后养父想重新再生一个，母亲又不肯生，理由是担心养父对我不好，养父后来也因此生母亲的气，时不时得打骂她。

    从后来我和养父感情决裂，我离开农村也不愿回去，养父去世后也没有回去送殡，似乎郑家爷爷的话是未卜先知了。长辈说母亲的脑子不正常，整天自言自语，唉声叹气，这多少是苦难者的迹象，这几年我也时有叹气，别人都不习惯，认为我的叹气会让他们失去好运。又有长辈说母亲的话很多人都听不懂，听懂的人说母亲经常说起自己过去的事，意思是吃了很多苦，被什么人什么人欺压，郑家害怕被牵连，不让那些人和母亲说话，养父也警告母亲，不要对村里人说起自己的过去，这种害怕多少源于对文攻武卫的恐惧。不过母亲在保护我的方面很尽力，只要有其他家孩子过来欺负我，她都会奋不顾身的跑出家门，或拿起扫把，或拿起锄头，这种过激的保护举动被村人看成了疯癫，大家觉得打打闹闹跟开玩笑一样，不懂母亲为什么会这样紧张。我到底是谁的孩子，上一代人经历了什么，难道像武侠小说那样，亲父亲钟家被抄家灭门，母亲抱着襁褓中的我一路逃亡。按理说母亲假如想永远保护着我，是不会那么快选择自杀的，除非她经历了很多，导致她精神奔溃，通常文艺作品里的桥段都是在自杀之前，会来看看最亲近的人，表现出特别的好，然后才饮恨而去。

    母亲经常被养父打骂，也经常离家出走，等我快七岁的那一年才传来她自杀的消息，发来电报的是异地公安部门，养父并没有报案母亲一去不回，他们怎么知道是我的母亲，难道母亲是被逼死的。故事是不是这样，母亲去寻找亲父，被仇家发现，仇家一块抓住了她们，逼问我的下落，母亲不说便被他们拷打，打的遍体鳞伤，就这样一命呜呼了，或是乘看守不注意时自杀。发来的电报说是喝了敌敌畏，也许是被人硬生生的灌入，然后那些人在一旁看着母亲的痛苦，还恶狠狠的说“我们会让你们的儿子一辈子都活在暗无天日之中。”电报发来后，由村里的治安人员登门转达，并且告诉养父尸体已经火化，养父唯唯诺诺，养父是个底层人，经历过颠倒是非的时期，所以他特别害怕官府。有时候我发现他内心其实也有一腔热血，可他不过是一个底层人，平日里穿的都是破洞补丁的衣裤，说的话就算有理，大家也不当一回事，还喜欢嘲笑他。直到二次婚姻惨败收场，和我也形同陌路，门庭破败，蛛网成群，冷冷清清，村里人这才起了怜悯之心，不想继续羞辱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

    养父是个很迷信的人，南方都信这些，不过很多人的信和信仰没关系，属于自以为是，还经常混淆，肆意搭配，稍微有文化的人就会知道道是道，佛是佛，基督是基督，天主是天主。农村人可能是受到佛教影响很深，什么都说是菩萨，山神说是菩萨，土地公也说是菩萨，家里的门神、灶神也说是菩萨，山上见到一个林木工人，只要之前没见过，转眼又看不到了，他们也觉得是遇到菩萨了。乡下又很信鬼，除了菩萨就是说鬼，比如山上看到不远的土坡上坐着一个人，又不像自己村里的人，叫了几声也不见他起身，然后就看不到对方人了，大家一传就觉得是见鬼。如果是医生听到，医生肯定说是干活太辛苦了，所以看花眼了。农村早期的房子或是土建，或是木建，后来才有了砖头房，土建的房子说是冬暖夏凉，砖头房夏天很热，冬天很冷，木头房容易藏着脏东西。农村人很迷信，大家都有一个说话，如果对木工师傅不好就会被暗算，木工师傅会暗中作法，那么你的房子就不能住了，所以木工就很吃香，鱼肉是少不了的，还有酒。据说鲁班就是邪术的鼻祖，如打生桩，那是在地基下面活埋生人。养父开始住的就是木头房，他经常看到诡异的东西，村里人也起哄说看到，养父吓得坐立不安，先是请人作法念经，然后决定拆了木头房，又盖起了土房。

    巫术和邪术没什么区别，都可以用作伤害别人，即使是现代还存在这些花样，信徒还是很多，中国古代就有厌胜、蛊毒。经历了第一场婚姻的悲剧之后，养父变得很迷信，有人告诉他，我和母亲都是苦命人，会影响到家里的好运，养父便找来人做法，母亲也饱受折磨，有一次我就看到一个所谓的先生，拿着树枝叶在抽打母亲，说是驱鬼，装神弄鬼的人才是鬼，不信苍生信鬼神的人更是鬼，更恐怖的是他们还怂恿我一块抽打母亲。村里不让她说起自己的过去，现在很多监控我的人一样看不惯我说起小时候的遭遇，不择手段的要掩盖这些，就像我们母子两代人从来都没存在过一样，都是跌落在闽土，一样又都是被闽人戕害过，他们的所作所为也是如出一辙。母亲去世后，村里人还在推波助澜，说看到我家里有人跳来跳去，还故意拉着我叫我不要回家，大家越传越邪乎，养父也吓得面如死灰，又赶紧破财消灾，从镇上请了人来做法，一些人知道后便讥笑不已。

    有几次养父给我算命，都说我会犯官府，大家觉得我日后会伤天害理，可犯字还可以有很多种解释，就像在清朝，一个人文化高，思想和别人不一样，就容易被诬陷是反清复明，然后就被抄家和流放，或是杀头。现在虽然不是封建社会，可我从小到大也因为读书一直被人扼杀和丑化，无论是什么朝代，文化和思想都容易树敌，非常时期连达官贵人都不能幸免，何况是我这样的底层人。一个社会的幸福不仅要看物质，也要看精神文明，假如文化贫瘠，思想方面犹如雷区，那么还谈什么幸福感。人类是灵长类动物，肯定要比其他牲畜高级些，成不了苏格拉底，做不了老子孔子，起码要有对知识的认可和传承。在福州今年做兼职我遇到一些00后，他们不愿干活，却喜欢背后挑破离间，女生也是如此，这就是缺乏精神文明造成的，所以我觉得00后是一具枯骨，不是诽谤人就是伤害人。如果他们有精神文明，饱读圣贤书，懂些仁义礼智信，就不会做小人也不觉得厚颜无耻。古人喜欢德行，一旦见别人德行高过自己，就会自惭形秽，无德或没学问的人在古代被形容成行尸走肉。

    小时候有个算命先生给我看了掌相，说我喜欢一个人，又被另一个人纠缠，我会经历一些事，如果过不了，我就会单身一辈子，说我的人生很危机四伏。这先生说的很准，以前我觉得养父迷信，现在觉得有些东西不能用迷信去解读。养父也会请先生到家里来给我施法，有一年我精神压抑，一直和养父顶撞，村里人解释很简单，说我是想老婆了，或说我被脏东西给附体了，其实我内心是痛恨那个村庄，恨他们对我好学的剥夺，想不到小说《红楼梦》里的压抑会发生在我的身上。那时候的我和现在的我一样，都是想冲出牢笼，那个村庄是冲破了，可我又被鬼使神差的弄回福州，已经被桎梏了五年，至今也不能冲破，这两年又赶上了病毒，这天下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他们一直说我有病，我这病难道不是你们造成的，从小到大，难道病是天生的吗，不过苦难却像是天生的，他们曾毁灭了我的母亲，现在又对我穷追不舍，就因为我不肯崇拜罪恶。（2021年1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