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周婶远去,我转身走向不远处的麦垛,双手一撑便轻松的坐了上去。
双手环住微微弓起的腿,顺便把下颌也耷在腿上,看着最后一丝丝壮如血色的残霞挣扎着散尽。
往事亦如霞光散逸……
在我两岁的时候,母亲出门去担水,后来就再也没回来过,十多年过去了依旧杳无音讯,村里人都说她肯定是被人贩子捉去了,不是被卖就是被挖器官。
可是父亲不信。每天都要去三公里外的小水井附近找一找。那时候我还小,父亲怕我一个人在家不安全,每天都要用布条把我拴在他的背上,和他一起去小水井附近。早上下午各找一趟。
每天我都能感受到父亲背上叫嚣的汗水。——早晨,阳光穿过稀疏的枝桠投在他的侧脸,我看到了他满脸的汗水,在晨光中闪耀着金色的芒,慢慢的滑到脖子、手臂,最后落入枯干的树叶上,留下一个大大的水印。傍晚霞光四射,好不热乎,父亲依旧背着我走到了三公里外的田野里,一手拨开眼前浓密的玉米叶,一手小心的托着我胖乎乎的小身体。叶子割破了他的脖子和手臂,显出一条条排列的乱七八糟的血痕,他仿佛也没有丝毫感觉。
找了一个月,方圆十里的荒山杂地我们都找了,没有人。村里人都劝他认命吧,可是他偏不。
他说“没找着人就是好消息!真要是挖器官的人贩子肯定就近找个荒山野岭就挖了,可我们找了那么久那么远都没看到人影,说明阿昭一定还活着,活着就能找得到!”
……
这么多年来只剩我和父亲相依为命。父亲又当爹又当娘的将我拉扯到大,现在我也不小了,不能老赖在家里吃干饭,要么嫁人要么出去找事干。不必说,我自是取其后者。
可是一个女孩子又能干些什么呢?回家种田我是不愿意的,就像周婶说的,这不是笔好买卖,就算你付出了很多汗水和辛劳,可还是要看老天的脸色吃饭。赶上好收成就罢了,要是气运不好,呵!白辛苦一年,血汗全打水漂!想来想去,除了父亲之外,我再找不出继续呆在村里的理由,“唉,还是得想办法进城进厂呐!”
我记得村里的小芳姐就在某个城里,当进厂女工,每次回村都穿的和村里人不一样,竟和北京的那些人穿的一样好看,后来我才懂得那叫“时髦”。不仅如此,从她嘴中总会说出许多稀奇古怪的事,小孩子们都喜欢围着她。
我觉得我可以等她下次回来,看看她能不能带我一起去。如果不行,我就跟着她进城然后自己去找份工作也总比呆在家里强。
果然,理清楚后,脑袋轻了不少。
一个翻身下垛,我背着手双,一路哼哼悠悠,乘着月色走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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