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东一只手撑住腰，上身和腿形成一个角度，慢慢走出来，站在红梅一米远处，眼睛盯着女儿。
红梅抬头看向父亲的时候，心里也是一惊。父亲脸上的褶子那么粗，一条条隆起的，上午，那些好像还是一条条的笑纹。
那些皱纹里有愤怒有伤心，可是，面对的自己，红梅有点疑惑，不禁挺直了脊柱。
向东低声说：“他就是错了，哪里要你来说他。”
他就是错了？他没错？
“爸，他就是错了！”
“我不是说他没错，是说不该你来说！”
“错了就是错了，家里人谁都说得。”
“你这样说他，那以后有什么事情，他指望你一点点都不行？”
红梅的眼睛大了，嘴巴也不禁微微张开，父亲竟然这样陌生！
这话要是从母亲嘴里说出来她不意外。这些年，母亲经常给她们举例，谁家姐妹怎么帮着娘家，把娘家兄弟当人，帮扶着兄弟。
可是，父亲？
原来父亲内心里比母亲有更深的男女观念，儿子是他的，是这个家的，女儿只是家庭的过客。
她心柔软的地方也硬了起来。
“以后都有自己的事情自己的家，顾着上人是应该的。他好好的为什么要指望别人？你们就是这样跟他说的？就这样惯着他的？”红梅冷笑着，气得不觉自己声音高了。
“你们几个都了不起了！都不把娘老子放眼里了！”
“爸，你也该这样和小义说说。”
“红梅！还有完没完啊！”桂兰站到了父女俩的面前。
向东眼里的怒火慢慢冷下去了，没有再说，嘴里叹口气，扶着腰回房里去了。
桂兰跟着向东走进了房里，一连声问向东：“这是怎么了，腰又疼了？”
向东没有做声，坐到床上，两只脚互相蹭蹭把鞋脱了，两只鞋子都歪在地上，然后去脱外面的裤子，腰似乎弯不下去，桂兰上前掀开被子，弯腰抓住他的两只裤脚，替他拉下裤子，把他脚抬上床，轻声说：“睡一下，中午喝酒了吧？睡一下。”
向东闭着眼，桂兰帮他脱了棉袄，发现他今天棉袄里只一件旧毛线背心，等于穿着空心棉袄。
“你又不会喝酒，喝那个酒做什么，头疼吧？看你今天不上班该多穿一点，准又凉了，睡着，我给你个热水瓶子捂捂。”
桂兰出来，红梅不在那里了，奶奶移到门边扶着门框站着急切地看着儿子，两腿在抖着，刚才的泪痕还在皱纹间纵横。
“妈，没事，中午喝了点酒，头晕。你赶紧坐好，别摔着。”
“嗯嗯。”奶奶慢慢返身够着凳子，慢慢坐回去，嘴里哼了两声，儿子也老了，养的儿子不怎么争气，还受气，她心里也难过。
桂兰灌了一个热盐水瓶子，把外面的水擦干净，用一个毛巾包了送到被窝里，放在向东的后腰边。
然后她在床边坐下。
“别怄气了，都是气头的话。自己养的自己也晓得他们的性子，几个丫头都不是心硬的。”
桂兰知道红梅和小四都不喜欢小义，自小红梅和小义就有点针锋相对。但是她知道红梅吃软不吃硬，凭小义那个样子，红梅肯定不愿意理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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