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去年过年那段时间，我似乎与快乐隔绝，经历了太多太多的分别，乃至我近乎免疫了“再见”这一词。
春假结束后，他说他要走了。
那天太阳真好，我想见他。
没有什么目的，只是单纯地想和他走在柏油马路上，看看路边被冬阳烤得发青的小草，闻闻属于冬天的最后一丝气息。
那天，我们度过了愉快的一个下午，第二天他便离开了这个充满回忆的小镇。
他走的那天，外公也走了，是彻底地离开了。
子孙们都有了心理准备，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大家的内心都止不住地悲伤。
那几天我不知流了多少眼泪，也数不清看到了多少人的眼泪，其中最难过的大概还是妈妈和外婆，因为于她们而言，外公是最重要的人。
贰
这一切都来得太快了，活生生的一个人就那样慢慢地变得瘦小，蜷缩在床上，最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他好像舍不得让我们难过，离开的时候没有表现出半分的痛苦。
那天，我呆愣愣地看着舅公们操办着一切，我不敢相信一个我爱的人真的不在了。
我打小就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就为了将来的某一天，这样的事情发生时，不至于悲痛欲绝。
这一次的再见，是真的再也不见了，是那种，你用所有力气，所有努力，乃至放弃一切都无法再见他一面的那种再见。
如果说，我爱的人就是我的保护伞，那么外公就是这把伞的伞柄。
没有他，我用什么来支撑，为自己遮风挡雨？
我无法用文字来表达出那一刻我的千万分之一的悲伤，好像所有的心理防线一瞬间土崩瓦解。
自那天以后，我觉得自己好像生活在玻璃珠里的人，对外界的感知好像因为这层屏障减缓了，反应变得迟钝，以至五感缺失。
直至几个月后的一天，我突然止不住地大哭了一场，就好像新生婴儿的第一声哭啼。
我感觉身边的结界慢慢消失，我又可以呼吸了，又能感受到世界吵闹的温馨了。
叁
因为外公的离世，外婆一个人照顾不好自己，要和舅舅一起去外地生活。
我和妈妈帮阿尔兹海默症的外婆收拾行李，期间外婆像个小孩似的，闹了几次脾气。
衣服被她拿出来，又被我默默放回，如此反复了好几次。
最后，在那个早晨，我和妈妈一起把他们送到车站，目送外婆和舅舅走远后，我们格外安静地互相搀扶着走回了家。
过了几天，妈妈也回工作的城市了。
那个早晨，雾蒙蒙的天空，几束微光从薄云里透出来，打在苍白的水泥地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忧愁。
我把妈妈送到了机场，和她说了再见之后，静静地坐在大厅里看着她的背影，感到从未有过的落寞孤独。
也许人生，就是不断地告别一个又一个在意的人。
那些世人所共知的道理，我早就明白，可依旧还是恨透了离别，我反复挣扎却也没有找到解救自己的方法。
人是最复杂的，我们无法驾驭自己的感情，所以经常被悲伤笼罩。
在所有让人悲伤的事情中，分别是最残忍的，它狞恶地把伤口撕裂，呈现的是纯粹的，完完全全的痛苦。
肆
坐在公交车上，望着窗外熙来攘往的世界，我突然想到了外公外婆，想到了妈妈和舅舅，想到了喜欢了六年的他，以及对我影响颇深的小学班主任。
我好想他们全部人，可这是不是也代表其实我谁都不想念？
闭上眼睛，那短短几天发生的事情在我脑海里如同电影画面般，一帧一帧地闪过。
再睁开眼时，恍如隔世。
眼前是形形色色的陌生人，为了生活而奔波的中年人，即将分离的情侣，一同出游的年轻人。
看着在生活的他们，我想我的生活也要回归正常了，说是回归正轨，却又感觉少了很多很多东西，是那些再也找不回来的记忆。
每一刻已经逝去的时光，都是我们不可得的昨日。
我想，是否人这一生本就该习惯孤独。
牵挂会让人又幸福又难过，正如我们独自来到这个世界，而到头来也是每个人都会孤独地离开，也许这就是人生的奥义吧。
不得不承认，虽然大家对分离避而不谈，它却每时每刻都在发生。
如果你也同我一样，无法自然地看待分离，那么我们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在未分开的时光里，做一些值得回忆一辈子的事。
这样分别时的不后悔应该会抵消一部分的伤痛吧。
正如宫崎骏所说的：
“当你无法再拥有时，你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再忘记。”
愿你这一生中的每一句“再见”都能得偿所愿。
end.
原载于公众号【书很慌】
作者：夏风。石英色人格，庸俗的个人主义，直击灵魂的“咯噔”文学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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