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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初入学堂好时光

19.初入学堂好时光

作者: 柴米妇 | 来源:发表于2018-02-26 01:28 被阅读19次

我的语文老师叫叶显仓,岁月流转此名不灭,直至我糊涂到六亲不认的时候。

我7岁,黑矮瘦的叶老师,风华正茂20岁。觉得他可能很黑,是因为他笑起来,牙齿显得很白。说他矮,是因为有同学背后直接叫他“叶矮子”。猜他可能很瘦,是因为他的衣着总显得十分宽大。没有人知道他当时是否婚配,同学们去他们家玩的时候,他的蚊帐勾上有红色的双喜,人小鬼大的我们,会心对视,掩口暗笑。

那时候的学校,是春季招生。2月份过完年年龄达标,我和厂里的十几名适龄孩子一起,来到罗圩小学就读一年级。半年后,全国统一9月份秋季招生,叶老师这才来到我们这个、只有三个班的小学校里报到任教,成为我们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

早到的孩子们,哪里舍得进教室早读,一个个聚在操场上疯玩。操场的东边有个短坡,坡上便是高高的路埂,车来车往,尘土飞扬。路埂生出枝桠,枝桠便是另一条泥埂,叶老师踏着这条杂草丛生,露珠闪闪的泥埂,披着朝霞,向我们的小学校走来。

望风有获,我赶紧撤下路埂,对操场上玩得正开心的同学们喊了一声:老师来了!大家收了笑声,闻风捷迅而入,教室的窗户里很快飘出琅琅书声,个个用功的样子。

当其时,整个新河乡找不到第二个像叶老师这样,汉语拼音教的特别好的。每次开讲,叶老师都是直接拿我的语文书给大家上课,我没有书了,就跟旁边的同学合伙看。全班那么多同学,新老师偏偏只用了我的书,我心里美滋滋的。而跟我合看一本书的同学,是主动拿着语文书凑了过来的。多么美好,多么合拍的事呀!

上课时,叶老师不苟言笑,十分的严肃,孩子们没有不怕的。而下课的时候,叶老师就是个大哥哥,跟我们什么都玩:猴皮筋,跳房子,跳绳,拔河…孩子们对课间十分钟的感情,就跟盼着早些过年一个样。

两队人把沙包当手榴弹,互相“轰炸”,玩得正开心的时候,叶老师参与进来,他拾起沙包专朝我丢。我能躲过的“轰炸”少,他能躲过的“轰炸”多,把我急得哇呀呀叫,恨不能铃声哑掉不上课,给我们充足的时间一决高下。

而当叶老师背对着大家,把沙包抛过头顶,往身后的孩子堆里丢的时候,十之八九能稳稳接住沙包的就是我。因为在转身之前,他朝我的位置紧盯了一眼。

玩“跳房子”这个游戏,叶老师爱耍赖,他既无意记住我们制定的规则,也不乐意遵守规则。跳动中,他的大脚还把我们画的“房子”踩踏快没了。只要他过来蹦几下,我们就得重新描画一下快要消失的“房子”。

矮小的叶老师“斗机”玩得好,速度快,力量大,面相凶。男老师们被他冲撞得东倒西歪,没几个人能成为他的对手。

老师们的口号,是“爱每一个孩子”,而对绝大多数老师来说,这是一件很难做到的事情,总有几个心头好,让人在小节上难以做到一碗水端平。叶老师说水泥厂的几个孩子,他最喜欢我,因为我长得好玩,聪明,成绩好。

某天他严阵以待的跟我说,有个生字听写比赛,二三年级混合比,我们班,没得商量,你去。于是第二天,我忐忑不安的跟着带队老师,和别的年级选手一起,出发到总校参赛了。

总校的听写赛场很大,排了很多桌椅,一人一座,绝无交头接耳的可能性。与高年级的人一块儿比赛,我心里小鼓咚咚,觉得自己不大可能干得过高了一个年级的人。可是,哪儿敢把这话说给叶老师听呢!除非想挨批。

50个生字,一路顺畅。报到西藏的“藏”的时候,我绞尽脑汁使劲儿想:艹字头,疒字腰,斜挎一把大砍刀…外围我都写出来了,就是那个字肚肚里,乱七八糟都有些什么呢?时间到,没写对,错一个字扣2分,98,参赛选手中名列第一。

这个消息传出来,作为分校的临时教师,叶老师立刻受到了总校老师和领导的关注。他走了过来,关切的问监考并当场阅卷的老师,我是哪一个字没写出来。监考老师指着我的卷子,说“西藏的'藏'”扣了分,很可惜。

明明春风得意,却只能压在心里。叶老师竭力遮掩着满心的欢喜,不让它们在总校的老师面前跑出来。他故作平静的自我批评道:都怪我,都怪我,这个字,是我没教过。

也就在那个周末,叶老师给我买了一个礼物,专程送到我家里。其时,我已经睡着,第二天醒来才得知有这么一件好事儿,趁着月黑风高之夜发生了。爸爸妈妈把它递给了我:哇~这是什么,面子这么亮泽这么软,手感像摸着棉被;上面印着一个拉小提琴的女孩,她的衣服领子镶着花边。花边呀,太洋气了!画中的小姑娘,她黑黑的头发,白白的皮肤,粉色的樱桃小嘴儿,忽闪着大眼睛,被花丛簇拥着拉提琴…我这是第一次听说,有种乐器叫小提琴。

这是什么呢?怎么打开呀?因为好看又精致,我不敢轻举妄动。爸爸说应该是铅笔盒,开关是吸铁石的,掰开就行了。我小心翼翼的掰了一下,咔吧,哇~粉绿的内里,有铅笔专插区,钢笔插放区,有一方方的小格子,把我的橡皮擦放进去,不大不小刚刚好!那一长条,肯定是放尺子的;透明的插袋里,有个空白的课表卡;插袋旁边还印着小小的乘法口诀。

我满心喜悦,因为我硬邦邦的“沙家浜”铁铅笔盒里,没有这么细致的分类,而且因为老旧,它已经锈迹斑斑。从来没想到,铅笔盒可以这么高级,作为礼物,“提琴女孩”太称心了,它直接把我送上了云端。我把“沙家浜”里所有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各种花式摆放在“提琴女孩”里。咔嗒,吸铁石吸上,关闭;咔吧,打开盖子,往里看看 。爱不释手,玩了好久。

只是,我不懂为什么老师给我送铅笔盒。妈妈说,可能是这次比赛得了第一,在总校那里,给叶老师增光了。

六一表彰大会,我老是登台领奖。下面黑压压那么多人,很多人认识我,可我不认识他们。站在领奖台上的感觉,真好啊!我要是一直这样,经常这样,人见人爱,该多好!

女老师送我什么呢?栀子花开放的时候,教体育的女老师从自己的头上拆下一支,别在我很短的小辫子上,说这下不论我走到哪儿,一路都是香香的了。教音乐的女老师是上海人,送我一对淡紫色的尼龙丝蝴蝶结,系在我的辫子上;还说系好之后,要逐一打开,这样才有蝴蝶在头发上落脚的感觉。为了搭配这个粉紫色的蝴蝶结,她又送了我一个粉色的有机塑料发箍。身为乡村土妞,被打扮得那么洋气,是件让人侧目的事。

老师请我当班长,老师请我管钥匙,老师请我抽查同学们背诵文章;六一晚会我独唱,大合唱我是总指挥;收作业,发本子......班级里大小事,老师都找我,我被老师们深深的依赖着。同学们也都成了我的尾巴,走哪儿跟哪儿。

自从叶老师来了之后,一切蒸蒸日上,我混得风生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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