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每每面对家里铺天盖地的茶具,日用瓷,花器,大中小各类杯子,还有一些千奇百怪的东西,我就常想,自己是从哪一刻着了日瓷的道,入了日瓷的坑呢?是疫情三年动辄居家隔离的无聊所致?是二线之后大把空闲光阴所致?是友朋推荐或无意撞入继而一见钟情?一切都无从记起,总而言之,我是一头撞进抖音的日瓷回流直播间,至今未能自拔。
最痴迷的时候,我以为玩抖音的都知道日瓷一说,细问并非如此,想较于国瓷,甚至欧瓷,日瓷实在鲜有人知。那让我点灯熬油起五更睡半夜的直播间扣货啊,真地就是一场孽缘?这么说好像也有失公允,毕竟日瓷还是有其价值所在。器物只有遇到对的人才能算是好物,只能说,入坑前期买的那些日瓷,不是对的物,而当时迷了心智只顾扣货一时爽的我,不是对的人。
随手从书房拿几件直播间MADE IN JAPAN的物器叨叨几句。
一对纯铜制作的长筷子,顶部带功,铜身带款,筷底有纹路,掂手里沉甸甸,很有感觉。可是,这么一对30公分的黄铜筷子,我百十块钱买来做什么用?炸油条?火锅捞肉?行家说这是夹炭的火筷子,苍天,夹炭是个什么活计啊......它就只能永远躺在我书房抽屉最底层,永不见天日,委屈巴拉地回味它夹炭的前尘往事。
一堆扇子。原来只想扣个回流的檀香扇,蹲来蹲去,扇子见一把抢一把,大中小都有。人生若只如相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在我家,春风夏雨冬雪,都可以悲一悲画扇。电视背景墙上方是一把硕大无朋的装饰扇,书房正着放倒着挂好几把竹纸,家人人手一把日本纸扇,画面各异,我用的是一把白纸扇,上面独独仨大字:不动心。
十数块日本砚台。迷上日瓷后,书房的书香味没见增,墨香味日浓一日。那智黑,龙溪,圆形硕,一个比一个重,一个比一个润,先生喜欢书法,见状便打算挪用我一个硕台,再拿我几块日产墨条使用。被我正色拒绝。我的砚墨不是拿来用的,先生问,那是作甚用的?收藏?远不够级别;显摆,喜欢这口的人也不多。我赌气不理这厮。
我不知道自己想拿这些日瓷和日货做啥。就像从不喝茶,但买了百十套日本茶具一样;就像并不喜花道,但抢了几十个花器一样;就像喝茶喝酒用的杯子一天换一款,保守估计,用五六个月也绰绰有余一样。
那个日英电子辞典,更是作死买的,我现在看它一眼都烦,一心想扔掉。本来是打算学点日语,至少能看懂日瓷陶历啥的,可是日英辞典是什么节奏?英语也不过是比只懂26个字母者略好一点而已,就梦想着日英一键切换?再者说,手机里啥工具找不到,非得巴巴在直播间抢个这玩意!
家里还有二三十个香盒,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日本人用它干啥,更不知我买它们干啥;各种章料满满一大铁皮盒子,石头的居多,还有木制的,竹制的,材质不详的;各式西阵织接起来得有几百米长吧,别问我弄这些花里胡哨的布做什么,问就是打算老树开花再缝嫁衣;香炉、香插各式各样,玉的,铁的,铜的,瓷的,本是想体验一把李易安的“瑞脑销金兽”,到如今,面对一屋子日瓷,常恨陋室小如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讽刺的一幕还是发生了。某日最要好的发小来家做客,对我的各类日产大宝贝只是礼节性过目,却对我家客厅展柜最上方摆的一对灰尘物件很感兴趣,我们早已熟视无睹,压根想不起来是啥。屋子太高,搭梯子才取下来,很是压手的一对锡盖杯和锡茶叶罐。擦擦灰尘,朋友眼睛亮了:说这是正宗的国产老锡茶具套啊。见其底部赫然标着,1998年XX工程开业纪念,这才想起来了,当年做记者时,采访江苏某家大型能源企业时的纪念品。
没想到朋友还是这方面的行家。赶紧把自己这几年回流直播间扣的日本老锡器拿出来请其鉴赏,其中尤以锡半公司的本锡酒具为我最爱,珍藏了好几套。朋友比量了一番,看看我期待的眼神,字斟句酌道:各有千秋吧,你若只喜欢日本产的锡器,把这套国产的送我如何?放在你这里也是落灰。
怎么听都觉得他像在占我便宜,于是便婉拒道:国产的我只这一套,日产的比较多,不如你挑一套。朋友道:那就算了,那些不是我的菜。
朋友走后,我的眼光在那套锡器和一堆锡半本锡间切换良久,坐在空调房里呼哧呼哧扇着我的“不动心”扇子,还是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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