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小葵掖好被角,轻轻撩开她额头的碎发。
——你可以放心了,我替你做了所有最好的打算。
1.
我目送小葵走进学校,看着她走进教室,老师探出半个身子将教室门合上。我才匆匆转身向我的高中跑去。每天我都将她安全送到学校,确保她走进教室,我才会狂奔到距离小葵学校两条街以外的高中。
“刚才那个男人看小葵的神情不对。”我心里暗忖,“放学得早点来接她。”
差一点又迟到,班主任在楼梯转角处,我比她早一步跨进教室。我放下书包喘着粗气,同桌嘴里咀嚼韭菜馅的包子,吧唧嘴,刺鼻的韭菜味混合大蒜毫不客气地入侵我的嗅觉感官。
——真让人恶心。
我斜昵着他,露出鄙视的神情。
“姐,不管我吃什么你都这幅表情,搞得我像是你杀父仇人一样。”
我内心一紧,想到父亲因为吸毒欠债被杀,连累母亲一同被送进坟墓。我仇恨的怒火一下冲上大脑皮层,不受控制的手一巴掌打在同桌的脸上。
同桌的一侧脸留下我手掌的血印,他本是侧身坐在椅子上面对我,此刻脸因为我的掌掴被甩向前排同学的后侧,嘴里韭菜馅喷到前排同学的领子里。
“我操,你干嘛?”前排同学转过头愤怒地看向同桌。
“对不起,”他立刻道歉,“我打了个喷嚏。”班主任走进教室,呵斥同桌为什么不听招呼要在教室里吃东西,让他到走廊上罚站一整个早自习,前排同学用劲抹掉脖子上令人恶心沾着唾沫的韭菜馅。
“对不起,对不起。”我对着同桌连说两声对不起,然后没有再言语。
“麻烦您老以后别这么情绪化,怪让人受不了的,我总不能抽回去?”他摸摸一侧脸颊。
“我···”
“不用自责了,我没事。”他大度地笑笑。
其实我想说的是我打的是另一侧,你摸错了。
距离下课还有五分钟,我早已将书包收拾好,双手手腕套在书包带两侧。铃声一响,我双手向下一伸,书包立刻滑上我的肩膀,我起身风一般穿过最后一排同学,打开教室后门消失在楼梯转角。
“自从她来了,就打破每次都是我第一个冲出教室的吉尼斯世界纪录。”坐在靠门边的同学向他的同桌调侃道。
我着急慌张地跑到小葵的学校门口,此时门口已经聚集了许多来接孩子放学的家长。我刚喘两口粗气,学校的放学铃声响起,随着学校大门的打开,从一年级的孩子开始依次有序地从学校大门走出。我挤进人群,厌恶地触碰这些人的身体,拨开挡在我面前的“肉林”,来到人群的最前面,盯着从大门出来的每一个孩子。
一年级的小学生,二年级的小学生,直到三年级最后一个班的学生班长领头走出,我的心跳才慢慢恢复到正常的速率。
小葵马上就要出来了。
果然,我亲自为小葵扎的双马尾蹦蹦跳跳地出现在队伍后侧。我脸上展露出微笑,伸出一只手等着小葵的小手触碰到我的肌肤。
“姐姐,我想吃烤年糕。”小葵笑得弯弯的眼睛让我内心安定了不少。
“没问题!想吃什么味的?”
“番茄酱的。”
我给小葵买了一根她最爱吃得烤年糕,我们两个有说有笑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姐姐,我手心都是汗,我们先不牵着手吧。”小葵将手从我的手心里抽出,我们两手心上的汗液融合在一起,让她的手像一条不可控的泥鳅逃出我的手掌心。
“不行!”我命令般地将她的手扯进我的手掌,但由于汗液的润滑,反而起不到我想钳制她小手的欲望。她的手还是挣脱出去。
“就一小会。”她嘟囔着嘴。
我没再强迫她,心里却有些隐隐的难过。
小葵不再需要我了吗?
脑海里重复着这句话,来到家门口。
家的铁门上贴着各种诅咒的标语,墙壁上一大片鲜红的狗血已经氧化发黑。在众多言语恶毒的咒骂标语中,我看到几张账单,电费水费燃气费的催款单,再不补交,家中的水电燃气就要被切断。
我为小葵准备好晚餐,我拿着铲子将家门口的标语铲除。直到半夜十一点半家门口的墙壁和铁门才隐约露出本来的模样。但贴门上的粘着剂的印子像刻在心脏上的疤痕,怎么也铲除不掉。我愤怒地将铲子砸向墙壁。
回到家中,小葵已经上床睡觉,我替她掖好被角,她爱踢被子,经常因此感冒。
我蹑手蹑脚打开衣柜,拿出一条黑色吊带齐大腿根的蕾丝裙,翻出躲在衣柜最里侧用白色孝服包裹的20公分高的红色高跟鞋,涂上红色唇膏后提着高跟鞋离开家。
夜总会的霓虹灯五彩缤纷,不断变换着颜色和照射的方向。我的脸上一明一暗地交替着变换的灯光,我拍拍脸颊,套上高跟鞋走进夜总会大门。
“你可算来了,姐。客户可等不及哟!差点砸场子。”
“我没迟到。早来加钱另当别论。”我冷冷地看着他,但他似乎并未感到我话语中的不屑,可能是灯光昏暗的缘故,暗黄色的灯光替所有话语加了些温度。
“再晚来一分钟,我可要对你不客气咯?”陈姓男人是我的常客,他是一个三个孩子的父亲,一家小公司的老板。
“这么夸张哦?如果你肯为我离婚,那我才觉得你是真男人。”我调侃他,我知道他不敢离婚,毕竟他的一切都是他有钱的妻子“爱情赞助”。
“我马上为你离婚。”他的手已经迫不及待地活动起来。
“别急,不要这么不浪漫,先喝两口酒。”我将一个杯子倒满威士忌,扔进几块冰块递到他嘴前。
他嘿嘿一笑将酒饮尽,桌上早已空了几个酒瓶,因为酒精的作用他的欲望被激发出来,嘴里咒骂着他的妻子,手也没有停下。
我静静等着,嘴贴近他的耳朵细声细语说着讨好他的话,他最爱听的是我夸赞他强大,富有男人魅力。但其实他是个垃圾,不到三分钟就会精疲力尽。
我知道原因,因为我在他的酒里加了过量的小蓝丸。这种强劲的助兴剂用量过猛都会让任何男人过度兴奋而很快疲软,何况本来就体力不好的他。屡试不爽的妙招,虽然也有不奏效的时候,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有用,这样减少我被侵犯的次数。
“你真的很棒。”我在他的耳际轻轻呼出一口气。
他看起来酒醉得迷迷糊糊,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没有意识到自己到底有没有完成买欢的消费,还是羞于自己过于快速的行动,总之他会很满足地给我一笔数目差强人意的小费。
我骑着路边的共享自行车朝家的方向猛蹬,此时是早晨六点左右,小葵还有半个小时就要起床,我必须在她醒来前赶到家中。
我将换下的衣服藏回原来的地方,到厨房为小葵蒸上馒头作为早餐,热了一袋牛奶,倒进玻璃杯中。我将睡眼惺忪的小葵从床上拉起,将她推进卫生间督促她快些洗漱,以免误了上学的时间。
2.
我送小葵到机场,看着她走进安检口,一直在大厅等到飞机起飞我才离开。
小葵考上外地的大学,我不同意她去距离我那么远的学校,可是她执意要去,为此一整个暑假都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我心里感到非常难过,小葵不再需要我了,我为她做了一切最好的打算,她为什么不听我的?
我捏紧拳头,呼吸因为肾上腺素分泌而加重。我感到大脑充满愤怒,我绝不能让小葵受到任何伤害。
每天我都和小葵视频,她很兴奋地给我介绍她的新学校,她的新室友,她班上的同学很友好,她们一起组织了班级活动。
小葵在手机里笑得很开心,但不知怎么我心里总有一丝担忧和不安。
我已经搬离原来的房子,我放弃考大学的机会,从一家餐馆的服务员开始慢慢打拼,现在是一家连锁小吃点分店的店长,每个月的收入可以养活我和小葵。
“这面里有苍蝇。”一个男人在餐厅里大呼小叫。
呵,老套的闹事情节。
“把你们负责人给我叫过来。”
我扯扯上衣,整整衣领,笑容可掬地来到闹事男人的面前。看到他那张脸的一瞬间,我的笑容僵在脸上。这是以前夜总会另一常客,张姓男子,听说他做生意亏本,家底已经全部赔进去。我立马安抚自己的内心,让自己平静。过去那么久,他应该不会再记得我。
“看看,五百强企业的餐厅就是这么个卫生?吃面吃出苍蝇?”他抬着碗对着周围的食客绕了一圈。
我淡定地走到他的面前,准备跟他赔笑脸道歉,协商后续处理,可他一看见我就若有所思地盯着我的脸。我努力让自己保持镇静。
“这位先生,请先···”
“是你?怎么,衣服穿多了?从良了?”他淫荡邪恶的笑容堆到脸上,脸部肌肉恶心地扭曲挤在一起。
“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有什么事情我们都可以···”
他将手靠近我的胸口,我吓得一把打开他的手。
“请您放尊重一点。”
“哟?现在硬气了?还想要尊重?”
店里的男服务员见他这么闹事,一起将他扔出餐厅门口,他像受了巨大的侮辱一般在餐厅门口破口大骂,嘴里满是污言秽语,将我在夜总会的事迹全部抖露出来。我心如死灰,脸色苍白,但依旧佯装镇定。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千块钱砸到他脸上,我引导他看了一眼餐厅门口的监控。告诉他我们餐厅已经赔偿他的用餐损失,如果再胡闹就报警。
他弯腰捡起散在地上的钞票,坏笑着看了我一样,说到:我们还有前缘要续。
很快,我在夜总会当坐台小姐的流言传遍整个餐厅。我假装对这些夸大了的流言充耳不闻,但心里还是隐隐发毛,我害怕小葵会知道这一切。
就在我对这些夸大的流言和恶意的臆测应接不暇的时候,张姓男子又来叨扰我的生活。他拿出曾经偷拍我在夜总会的照片对我进行威胁,要求我给他提供经济援助以供他的生活所需。可他狮子大开口,血盆大口一张嘴就要我二十万。我根本没有这么多钱可以供他压榨,房子贷款,小葵学费,生活用度就已经耗费我三分之二的工资,每个月也存不下什么钱,哪有什么钱可以封他的口。眼看他就要将我的照片上传到餐厅官方运营的自媒体平台下,我不知所措。求他宽限几天,我想办法筹钱。他无耻地要求每多宽限一天就多加百分之一的利息,我无奈只能答应。
小葵近日寒假回到家中,我这几月的阴霾生活似乎迎来一些希望。可在她身边的竟然跟着一个和她年龄相近的男孩。
小葵恋爱,我心如刀割。我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可是内心却一滴滴地在滴血。男孩家境一般,身高一般,长相也一般。
我的小葵不能落在这样一个一般的男孩手中,我的小葵值得更好的男孩。
我仔细询问男孩家庭情况,大学学费都是贷款缴纳,生活费是每月做家教所赚。小葵欢喜于他的努力和上进,我却不屑于他们因年轻被荷尔蒙冲昏头脑的爱情。
我替男孩买了机票,将他送回家。小葵不满我对他男友的态度冷淡,我向她摊牌不同意他们在一起,我要替她找一个最优的男朋友。
“你凭什么管我的事?”她对我大呼小叫。
“我是你姐!”我毫不客气冲她吼了回去。
“呵?一个在夜总会坐台的姐?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你嫌他家境不好,你的钱又干净到哪去?”
我一巴掌扇到她的脸上,这是我第一次打她。她愣在当场,几秒之后身体开始颤抖,哭着冲出家门。
“我没有你这种肮脏的姐!”她甩下这句话钥匙也不拿的跑走。
小葵,小葵,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做一切都是为了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全身的血液滚烫汹涌,心脏加速跳动,运输发烫的血液直达大脑,脑袋不断加热升温。我颤抖着拿出手机拨打姓张的电话,告诉他这周六到城郊废弃仓库拿钱。他问我为什么去那么偏远,手机转账也可,我说防止隔墙有耳,我更不想留下痕迹。他用嘲笑的语气说我竟是个会用成语的文化人。
一定是他,小葵才会知道我以前肮脏的过往。我杀心已起,我决定送他去阎王爷面前忏悔。
我穿上宽松的休闲运动服和运动鞋,戴上棒球帽和口罩来到药店购买了注射胰岛素的小型针管。又在不同烟酒店买了几十条卷烟。
回到家中后将卷烟浸泡到一个大盆里,准备提取尼古丁浓缩液。微量尼古丁对身体产生的伤害可以忽略不计,但长期吸烟的烟民会因为不断在肺部积累的尼古丁而增加患肺癌和咽喉癌的概率,可是当尼古丁浓度达到一定量便可致人以死地。
我担心地拨打小葵的电话,听筒中传来对方关机的提示女声。我很担心她是否遇到不测,我精神恍惚地盯着盆里的烟草叶。
你不能这么得不偿失,如若你被发现杀人而被逮捕入狱,小葵一个人在外孤零零没了依靠,你忍心看她这么形单影只孑然一身?
我忽然清醒,不能这么冲动,我不能抛下小葵。
咸涩的液体顺着脸颊流进嘴角,多年没有再哭泣的我压抑不住内心的痛苦和委屈。我为了小葵抛弃了自己所有,她怎么能这么对我。
我蜷缩在角落,望着颜色越来越浓的烟草液,拼命打起精神想要将烟草液倒进马桶。但最后却鬼使神差地将烟草液装进大瓶子放进杂物间最里面。
我再次拨打小葵的电话,依然是关机状态。我的担心越发浓烈,我冲出家门大喊小葵的名字,我在街上跌跌撞撞地寻她,嘶哑地喊她的名字。在街上行尸走肉般重复小葵的名字,天色逐渐昏暗,我筋疲力竭摇摇晃晃地朝家的方向走去。
小葵的身影让我惊喜地撑开眼皮,我冲上前去把她抱住,发现她竟然提着行李箱即将离开。我绝望地问她你要去哪,她简单的四个字便敷衍于我:不用你管。
“你不要走,”我拉住她的手掌,可是我掌心的冷汗如润滑剂加速她脱离我手掌的速度。“你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只要你别抛弃我,你想和谁在一起都可以,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弄来。”我近乎哀求的声音绝望地从喉咙里挤出。
小葵也放声大哭,“姐姐。”她继续哭泣,终于放松了想要挣脱我的身体。
我抓住时机紧紧抱住她,“只要你不走,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全部都给你。”我甚至可以为你去死。
小葵反抱住我,“对不起,我再也无法忍受你对我的控制,你对我的爱让我没办法做自己。我受够了。”
我脑袋嗡的一声炸裂,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在全身开花,像原子弹爆炸产生的蘑菇云堵住我的喉咙。
我说不出一个字,说不出一句话。
我缓缓放下紧抱小葵的双手,小葵慢慢退出我的怀抱。
“对不起。”
哗啦哗啦——
行李箱的轮子声音一整晚都萦绕在我的耳际,楼道里的声控灯一明一暗一整晚。我靠在家门口盯着忽明忽暗的暖黄色灯光。
如果我能选择光亮,怎会跻身黑暗?
最终声控灯不再亮起,取而代之的是东方渐渐袭来的白光,接着是太阳慢慢升起的黄光,最后是晌午刺眼的强光。
我的手机响起,我恍如隔世地恢复意识,慌张打开手机,小葵回来了,是小葵回来了。
“喂,小葵,对不起,我···”
“王店长,我是姚经理,很抱歉,我想你可以休息一段时间,最近店里的事情你可能忙不过来。”
“哦。”无所谓了,我挂了电话。背靠墙壁作为支撑慢慢站起身。
我回到家中,拿出放在角落的尼古丁液和胰岛素注射针头。我将针头注满烟液,用胶布封口,等待着周六的到来。
后天就是周六,我身体所有感觉都已经封闭,感受不到饥饿和口渴,更感受不到疲惫和困倦,有的只是绝望啃噬内心窸窸窣窣的声音。
周六的凌晨我便骑着偷来的自行车向城郊的仓库驶去,没想到学生时代偷自行车的技能至今都还很娴熟,我嘲讽自己多才多艺的本领,加快双脚踩踏踏板的频率。我骑了三个小时达到仓库,此时已经是早晨9点左右。我在仓库来回踱步又等待了两小时,看见一辆出租车将姓张的送来。我心中狠狠骂自己怎会如此蠢笨,应当提醒他不要引人注意地来这。谁知他却从驾驶室下车,原来他现在是个出租车司机。
我暗暗感谢上天终于站到我这边,见他只身一人前来,心里的怒火更是燃烧愈旺。
他将墨镜鼻梁下方移动,眼珠上翻从墨镜上沿打量我。
“光天化日之下看你更是别有一番风味。”说着来到我的跟前,用手狠狠在我臀部上捏了一把。
“从保时捷上下来的滋味不好受吧?”我看着他开来的出租车对他冷嘲热讽。
他像是受了刺激的疯狗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给我小心点说话。”
我抹去嘴角的鲜血,起身递给他一个塑料袋,他用手拨开袋子,“别慌,先干点正事。”说着就朝我扑来,我心下一惊,佯装反抗,趁他脸埋进我的胸口,我将尼古丁液推进他的脖子后的血管。我正想着如何找机会下手,他自己就把脖子洗净送上们来。
“嗷——”他感到脖子微微的疼痛,“什么东西?”
“郊区蚊子多。”
他获得了一个很好的解释,咒骂一句“臭婊子,选这么个地方。”
我看见他因兴奋而涨红的脸,我仿佛看到他心脏加速跳动而输送到全身的血液里含着致命的尼古丁液。
我看到死神藏在斗篷下的骷髅手在他身后举起权杖轻轻触碰他的后背,他还未来得及脱下裤子的双手忽然僵硬,目光渐渐涣散地倒在我的身上,甚至都未来得及抽搐的身体就戛然而止生命的气息。最后一口热气在我耳边呼出,带着炙热的水蒸气在我的耳环上形成一层水雾。我把他从我身上推开,起身整理整理衣服,看到面朝下躺在我脚边的男人,我的余光瞟到死神消失在仓库门后的衣角。
“我想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我向死神做出祷告。
拍拍灰尘,我离开了仓库。
3.
我来到妹妹和她的男友定居的城市,我躲在他们出租屋的附近。
已经被通缉的我只想再见见小葵,我看到小葵幸福地挽着男孩的手走进公寓楼道。我知道他们很快就要结婚。
小葵穿婚纱一定很美,我心里幻想着她能够幸福地过完一生。我近乎病态地跟踪小葵,炎炎夏日我戴着墨镜和宽檐帽,墨镜上倒映小葵吃雪糕的满足感让我倍感欣慰。
一次我目送小葵回到家中,看着她所住楼层的声控灯暗下我才准备离开。但接下来的一幕却让我目瞪口呆,那个在我面前对小葵百般呵护的男孩竟搂着另一个女人来到公寓楼前。男孩与女孩激烈热吻,女孩拍拍男孩臀部便转身离开。男孩意犹未尽地紧盯女孩妖娆地身姿,他脸上淫荡的笑容和情欲的目光让我愤怒无比!我几乎要冲上前去一刀捅进他的胸口,好在最后的理智让我的脚如生根一般定在原地。
我想最主要的原因是我口袋里没有利刃。
回到家中我取出我存放已久的尼古丁液,我又一次注满胰岛素注射器,我因愤怒颤抖的双手将充满憎意的毒液抽进针管,用牙齿撕下胶带封口。
“我们又要见面了,死神。”嘴角上扬起兴奋地弧度,“我竟有些想念你。”
小葵真的很美,她站在一家很小的酒店门口迎接男方的亲朋好友。
“这样廉价的婚纱和廉价的喜宴。”我心里感到十分难过。“我为你存了可以买高级婚纱的钱你为什么不要?就因为脏吗?”我冷笑一声。
我混进到访的人群中,递给收取礼金的人一塌钱,留下爱你的姐姐五个字作为备注。还未开席的大厅熙熙攘攘,司仪站在舞台上说着海誓山盟的套话,小葵幸福地点头说着“我愿意”,男孩惺惺作态地掀起小葵的面纱轻吻她的嘴唇。
不可饶恕,全都不可饶恕。我捏紧口袋里的针管,愤怒地看着男孩带着诚恳的假面具说着“我愿意”。
小葵回到化妆间,她要将婚纱脱下换上迎宾旗袍。我出现在她的镜子后面,她一惊地站起身。
“你就这么恨我?结婚都不愿意通知我?”
她不知所措,咬紧嘴唇。
“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
她似乎放下戒备并微微舒了口气。
“我就再抱抱你。”我张开双臂。
她犹犹豫豫,摇摇晃晃地向我走来,我看到了那个刚学走路的小葵,摇摇晃晃地走向姐姐温暖的怀抱。她小脸上的紧张与兴奋,信任与快乐。
“小心。”我扶住因踩到裙角而向我扑来的小葵,她身体的温度和熟悉的气味,是那个还在蹒跚学步的小葵。
“对不起,小葵。”我在她耳边轻轻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便将尼古丁液从她的脖颈处注射进去。
“不哭,小葵,不会痛的,有姐姐在,我不会让你摔倒。”我摸着小葵剧烈起伏的背部,她惊恐地望着我毫无血色的脸。
我又看到了,死神在我面前举起他手中的权杖,这次她更轻地在小葵背上一碰,小葵因痛苦而起伏的胸腔慢慢停下上下的幅度。她同样在我耳边呼出最后一口热气,我仿佛在热气中感受到小葵呼唤着我,“姐姐,我···错了。”
“你可以放心了,我替你做了所有最好的打算。”我轻轻拍着她的背,死神躲在阴暗的角落,他还没有离开,我感受到他冰冷的视线里充满期待。
我让她平躺到化妆间的长沙发上,我轻轻整理她的裙角,用手轻轻撩开她额头上的碎发。
“你怎么还没好?”男孩略显不耐烦的声音在化妆间外响起,他推开门看见我坐在小葵的身边,在原地一愣。
“姐,姐,姐姐,来怎么也不说一声。”
“嘘——”我做出噤声的手势,“小葵睡着了。”
“是吗?她酒量一直不太好。”他走向小葵。
“站住,”我不能忍受她靠近我的小葵,我起身“我有话跟你说。”
我走到他的面前,双手扯住他的衣领,将他的脸朝我拉近,“我知道你和那个女人的事,所以···”
我看到他逐渐慌张的脸,心里暗自好笑他的伪装竟这么轻易就被撕掉。
真没趣,怎么这么没用。
“所以,你得去死。”我狠狠地将针管扎进他的脖子,用力将一针管的尼古丁液推进他的血管。他惊恐、愤怒的脸慢慢因痛苦而扭曲变形,他在地上挣扎着的身体最后在死神权杖的帮助下结束痛苦的扭动而变得僵硬。
“请等一等我,让我跟你走。”我扯住死神的衣角同他一起消失在楼梯转角的阴影。
我的尸体悬空在精神病院三层尽头的房间。
我脱离肉体的灵魂朝着光明走去,温暖的光,没有阴暗潮湿发霉的气味,没有让人作呕的酒精唾液和精液混合的恶臭,只有向日葵面朝阳光的清香。
我听到身后小葵痛哭的声音:“姐姐,姐姐,姐姐。”
小葵,姐姐终于走向了光明。
你可以放心了,我替你做了所有最好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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