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明

【写作成长计划】02

唯我长明

    和尚看着自己的长命灯，在佛像前坐了许久。

    和尚是云游和尚，伴着他流离四海的，唯有一尊小小的佛像，和这盏长命灯。木质的佛像纹路深刻，佛祖闭目微笑，手成莲花。和尚跋山涉水，只是想找个寺庙把佛像和长命灯安顿下来。

    那日在荒原打坐，长命灯灯火微茫。和尚看向佛像，佛祖颔首低眉。和尚若有所思，来到这座寺庙。寺庙得大雄宝殿上，金身大佛面容恰如和尚怀里的木像。和尚千百般求得住持答允，在寺里做了个挂单僧人。每日辛勤劈柴烧水打扫，求得少于灯油，一星火种，夜夜守在佛像和长命灯前。

    灯火僧人走上前来，一手掐灭了和尚的长命灯。和尚错愕，起身合十:“师兄这是为何？”

    灯火僧人色带嘲笑:“灯油近了，火种熄了，住持说，你的长命灯也该撤了。”

    “我为佛燃灯，佛不灭，灯岂会熄？况且……”和尚看着自己的长命灯，“灯油明明还有一些。”

    “哦？”灯火僧人语带玩味。他端起和尚的长命灯，将灯中的灯油全部倾倒在地:“这不是没了？”

    “灯油和火种是我每日做事换来的！”

    “那又如何？”灯火僧人终于怒极，“你一个挂单僧人，低眉顺眼做事，我们尚且不耐，你在意，我们可没当回事。实话告诉你，住持说了，挂单僧人太聒噪，不许你在庙里燃灯。”

    “我再去求。”

    “求有用么？”灯火僧人怒极反笑，“这灯，主持说该熄了，就是该熄了，不该熄，也要熄！”

    和尚终究没了言语。他抬头看向金身大佛，佛手成莲花，依旧闭目微笑。和尚垂下头去，抱起了长命灯和木佛，向殿外走去。行至殿门，和尚停住了:“你们妄用功德箱的舍银，当真不怕佛祖怪罪？”

    “哪里有佛！”灯火僧人在背后哈哈大笑。

    荒野之上，天雷簌簌，暴雨倾盆。和尚坐在一株枯树下，将长命灯摆在一旁，看着手中的木佛发呆:“师父说，真心所致，佛目为开，我云游多年，为何所见佛像，终双目紧闭？所求，当真只是妄言么？”

    天雷滚滚而落，四方时而清明，时而沉寂。和尚抬头，身旁的枯木枝丫在无常天象中摇摆，树干却牢牢挺立如初。和尚从身旁拾起一块石头，在地上奋力一砸，用砸出的石尖，在木像上努力雕琢，木屑纷纷，尽落尽了长命灯中。

    手中的佛像渐渐睁开双目，对着和尚手成莲花，微笑不语。一道天雷滚滚而落，恰巧落在长命灯中，长命灯灯火朗照，经久不灭。

2017.11.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