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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梧之凤(十二)

寻梧之凤(十二)

作者: 荷竹一枝 | 来源:发表于2020-03-20 05:39 被阅读0次

    漆黑的天幕上星星眨着眼睛,远处的村落亮起了微弱的灯光时,阿凤扶着福寿走进村子。

    二婶在村口张望。

    福寿喊一声:“妈。”阿凤放开拉着他的手,想跟着叫声“妈”,张张嘴叫不出口。

    晚饭后,福寿妈妈催促他们早点洗洗睡,她心疼儿子腿上的伤。

    早上儿子去接儿媳妇后,她将他们新房的被褥换成大红的鸳鸯被。

    阿凤随丈夫走进房间,床上大红的被子让她想起新婚之夜情景。

    福寿反手将门关上,伸手将他的新娘抱在怀里,今夜才是他们的新婚之夜。阿凤羞涩的说:“把灯吹了。”

    屋里漆黑一片,阿凤心怦怦要跳出来。

    福寿把呆呆站着不动的新娘拉坐在床边,发抖的手帮她宽衣解带,她顺从的配合着他。

    他粗粝的指头滑过她的后背,细腻的手感点燃了他。一个吻落在她唇上,一阵战栗传遍全身,阿凤有些眩晕了。

    第二天,天刚亮不久阿凤就起床来到厨房帮婆婆做饭。阿凤站在旁边观察婆婆的动作。听表姐说婆婆讲究得很,生怕自己山里人粗疏惹恼了她。

    婆婆做好早饭,她去叫还在赖床的福寿。他一把将早早逃跑的新娘拽到怀里,紧紧抱住想挣脱的阿凤。

    “别疯了,你妈就在......."她话没说完嘴被堵上了。

    阿凤脸红的走在福寿身后,婆婆招呼他们吃饭,交代阿凤要做的事情。

    阿凤在婆家帮忙做一天的家事,第三天早饭后福寿送她回家。路上他们并排走在一起,福寿帮她背着包袱,他们约定年前一起赶年场见一面。

    回家后的阿凤感觉浑身上下充满能量,空余的时间都用来做针线。丈夫虽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好,但是也还不错。

    大年初二,福寿提着两封用纸绳困扎的饼干和两瓶酒登门给丈母娘拜年,顺便接阿凤回家帮忙。福寿当晚被阿凤母亲安排和小侄子睡。农村人忌讳别人两口子在自家同床共枕。

    初三下午,福寿带着阿凤回家,婆婆准备一桌子丰盛的晚餐,饭后就被福寿拉进屋休息。公婆抱孙心切也就不挑她的礼了。阿凤在婆家好吃好喝住了几天,福寿就送她回家去了。夫妻在没有没有怀孕之前长时间住在一起会招人闲话。

    阿凤希望自己早一点怀孕,早一点与他生活在一起。两次与婆婆短暂相处,感觉她对自己不像听说的婆媳关系那样糟糕,庆幸自己嫁给这样的人家。

    一个月之后阿凤有点小小的失落,期待的愿望没有实现。

    正月过完,生长队春耕生产开始,他们没有机会常见面了。

    他们再次见面已到秋收之后,阿凤的第一番背带基本完工。

    福寿堂弟结婚,他来接阿凤去吃喜酒。阿凤换上结婚时衣服,平时她舍不得穿。看见阿凤的模样,福寿想起他们结婚时被送亲姑娘们看得紧紧的,一丝接近机会都没有。如今堂弟又要重蹈他们的覆辙。

    堂弟进亲时,阿凤在一旁围观,像别人围观自己一样。

    一对新人穿戴的整整齐齐,大红盖头盖在新娘头上,看不见新娘模样,新娘的身材苗条,个子和新郎官差不多一样高,她的一只鞋子没有穿上,漏出脚后跟。

    阿凤心想可能是鞋不合脚吧。旁边人窃窃私语传到她耳里,“这是门后跟亲。”

    阿凤不爱热闹,寨上人家娶媳妇她从没看过热闹,不明白什么叫“后跟亲”。

    布依族结婚,黄花大闺女出嫁发亲时间在天将亮的卯时左右,二婚在天大亮之后。行结婚礼时,男女双方都穿千层底布鞋,头婚的穿好鞋子,二婚的男人露出左脚跟,女人露右脚跟。

    福寿堂弟受身份的影响,找不到适婚的姑娘,因此娶了一个二婚女人。

    婚礼结束后,阿凤在家里又住了一天。这次婆婆对她有点冷淡,不再询问她生活中的事。把事情丢给她,不再教她怎样做。她想不明白婆婆为什么像换了一个人。

    结婚三年后,阿凤肚子依然没有动静。

    福寿顶住妈妈的压力,积极寻找理由接阿凤回家相聚。妈妈对阿凤的冷淡,他看在眼里一点办法没有。妈妈甚至向他提起想休了阿凤另娶,想到自己家的身份问题而作罢。

    阿凤婚后几年不孕,也有了风言风语。她的压力很大,她也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病不会怀孕。

    秋天,阿凤把背带和小孩鞋子放在太阳底下晒晒,去除湿气。看着自己一针一线,辛苦几年做的背带和小鞋子,深深叹气,不知道它们会不会有用处。

    阿凤停止做小孩物品以后,仿佛生活也没有了方向,没有了希望,整天除了在生产队干活之外,什么也不想做,而且有睡不够的瞌睡。从小在艰难环境中辛苦长大的她,放任着自己空闲时间什么也不做,只是发呆睡觉。一个月的时间她感觉自己长胖了许多,裤子腰围明显紧了。

    阿凤母亲察觉到女儿的异样,悄悄观察她。她怕女儿想不开,时时注意着她。

    一天早晨,阿凤蹲着不停的吐口水,吐得眼里全是泪水。她想可能是昨晚吃了不干净的东西闹肚子了。吃了早饭向往常一样去劳动,休息时闻到别人的霉豆腐味道,非常的想吃,平常她不喜欢。

    阿凤感觉口腔时时有酸水往外冒。她没有当回事,农村人生小病一般能忍则忍忍就好了。几天过去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厉害了。她告诉母亲说想趁赶场天找医生看看。

    母亲说:“傻姑娘,你这个月的例假来了没有?”

    母亲提起阿凤才想了想,早过了日子。

    “真是个糊涂的傻姑娘,你怕是怀孕了哦。再等等看,先别给人说。“母亲很激动,嘴上埋怨着,脸上乐开了花。

    阿凤很檬,怀孕了,自己可能怀孕了,她不敢相信。听从母亲的话不给别人提起,依然如从前一样参加劳动。

    很快前三个月过去了,阿凤吐得更加厉害了,在人前忍不住了。母亲看确认姑娘是怀孕了,三个月胎也坐稳了,请人带信给福寿。

    福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急火燎的赶到丈母娘家。

    午饭时,福寿进院子就见阿凤蹲着,朝地上吐。地上一滩呕吐物,她喉咙很难受,没有感觉有人靠近,福寿轻轻的在她背部拍着,她诧异的抬起头来。看见福寿她哭了,委屈又高兴。

    看见老婆的样子,福寿很心慌,见她又吐又哭,以为她是生病了。扶起腿蹲麻的阿凤,“你生病了?找医生看没有?”

    阿凤一个劲的哭着,哭的梨花带雨。

    “我没病。看见你高兴。”

    福寿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好好的你哭什么?

    “你想当爹吗?"

    "想啊,做梦都想。我是要当爹了吗?”福寿后知后觉的明白了。

    阿凤点点头。旋即被福寿抱起来转了一个圈。

    他们收起阿凤简单的衣物放在一个包袱里,阿凤拿起她的小木人一起装进去。母亲从地里回来时他们已收拾完,向母亲告别。

    这一别,阿凤心里很难受,比出嫁那天难受。从此在不能在母亲身边了,这个家对于自己只是一个“外家”。看见女儿哭,母亲也哭起来。此去,希望女儿得到婆家善待,这几年女儿很是被折磨。

    二婶看见儿子背着一个大包袱,身后跟着行动有点笨拙的儿媳妇,心里猜的八九不离。脸上堆笑,招呼着。

    “阿凤来,快进屋,冷坏了吧。”

    婆婆给阿凤倒一杯热水,她受宠若惊接过慢慢喝。婆婆马上在厨房刷锅做饭,她去帮忙,被挡回来。她回屋子,看见福寿正在把玩那个小木人。”这木头人做的真好,谁给你的?“

    阿凤给福寿讲小木人的来历,然后问他:"你会这样爱我们的孩子吗?”

    “会啊,自己的孩子就是宝,何况这么来之不易的孩子。”说着手覆上她的小腹,把她揽在怀里紧紧抱起,手不安分的摸索。

    腊月了,公公放寒假回来,听见阿凤怀孕的消息也是高兴万分,老两口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过了一个春节。

    阿凤出怀的厉害,婆婆怕孙子有什么闪失,暂时没有让她到生产队参加劳动,一心在家养胎。

    六月六是布依族传统节日,放假休息三天。“六月六”有小年之称,这天福寿带阿凤一起去看对歌。

    在依山傍水宽阔的坝子里,着节日盛装的姑娘小伙们,出嫁回娘家的小媳妇们,分成两帮,这边唱来那边和。歌词即兴而起,雅俗共赏。

    阿凤看见这个欢乐的场面,身边又有陪伴的人,感到很幸福。福寿把她安顿在一棵树下休息,然后加入到歌唱队伍,他的歌声低沉节奏感强。她的目光追随着他,他们的目光隔空相撞。

    福寿看见老婆欣赏的目光,唱的更加卖力,一个唱一个听,你看我一眼我回你你一个明媚的笑。山歌没有散场,福寿就陪着阿凤回家了。阿凤接近临产期,他不能太贪玩。

    一家人沉浸在喜悦中,等待着孩子的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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