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高中时起便喜欢上了三毛的文字,能读到真实的性格和饱满的情感,喜怒哀乐就那么洋洋洒洒地在她笔尖流露,一开始是涓涓细流,越聚越多后汇成汪洋。她没遮掩,字里行间跳跃着欢乐,给读者的欢乐;又暗藏着忧伤,攥在手里舍不得送出去的忧伤。从《雨季不再来》到《撒哈拉的故事》是从女孩到女人的蜕变,在语言功力,在写作话题,在思想深度,不一而足,会让人觉得——时间,实在是个永恒的褒义词。
我买了全套三毛的书,每本都有编号,但我不是按出版商推荐——先陪作者经历青春再见证爱情和婚姻——顺序阅读的。一如既往,我总是恍恍惚惚地反其道而行,后来大梦初醒般评价自己特立独行,却也自觉乐在其中。如此小事,尽管微不足道,也需承认它有大做文章的意义,顺着这个脉络搜索,我在记忆里竟寻得不少相似故事。
那天太阳明晃晃的,朝任何方向仰头都觉得不适,市郊街道宽阔,衬得道路两旁树影更加稀薄。我混迹在铁栅门外等候进场的考生群中,放眼看去都是学生打扮的男男女女在有说有笑。也有年纪稍长的人,通过服装很容易识别出来,好像只有他们,眼神里能叫人寻到明显的严肃、忧伤或一丝疲惫。我从学生时代的旧书包里翻出准考证,紧紧攥着,继续把头埋进小小的不足摊开手掌大小的词汇书里,然后我的世界变得格外安静。
就在十分钟前,有个陌生号码来电让我放慢了步速,接起电话后,一个温柔的女声开始说话,她似乎没打算浪费时间,简洁地交代自己是考场的工作人员,问我在哪,怎么还没到,还有多久到。我不紧不慢地看了眼手表,还有四十分钟开考,确实快来不及了,若不是地铁坐错了方向,我应该早就进场了吧,当然也不会接到人生第一通催考电话......
继续沉浸在无声世界里,眼神飞速掠过白纸黑字,直到急促的呼吸声被密密麻麻的词组吞噬,直到尖锐的闹铃声提醒我进场。终于抬起了头,但我随即愣住了——眼前竟然空无一人!我循声向左手边望去,发现大家竟然已排好整整齐齐的队伍,竟然令我不知不觉被孤立了出来——在所有人的注视中。而我,此前毫无察觉。依次走过一张张表情各异的脸,我站到了队伍末尾,脑海中快速检索着相似感觉的记忆,曾几何时,我真正被看作过“不那么合群”的人。
一年前,学画画的时候,我是画室里唯一一个成年学生,唯一一个不为参加艺考而学画的学生,也是唯一一个没有绘画基础却要参加美术考试的学生。教室中间,一只模型鸭昂首挺胸立在桌子上,鸭掌下的桌布皱起像小河里的波浪,老师满意地从各个角度打量自己的杰作,吩咐学生们找合适的位置写生。我拎着板凳靠立在教室门口附近,想等这群年轻的高中生们选好了再行动。也就一眨眼的功夫,他们齐刷刷排坐在距我遥远的那一端,也是恰好能看到鸭头、鸭掌和大片羽毛的位置。我环绕模型一圈,心想着教室里太热了,干嘛不找个凉快的地方舒舒服服地画呢,于是我回到了刚才的位置,正好是空调风口下。一眼望去,鸭子好像是从我右后面游向左前方的,是从形单影只的我游向拥挤人潮的。老师一脸诧异地问我:“你确定坐这?”我肯定地点点头,没觉得不妥。此时的“河”对岸,一群高中生们在窃窃私语着。后来,我常听大家积极地向新老师介绍我——“这个小姐姐和我们不一样,她喜欢一个人……她是XX毕业的……她是XX来的……”,我总是闻声笑笑,因为每次都省了自我介绍,但他们很少提起我在大家没起床时走进画室,踩着午夜熄灯铃声赶回寝室……
做学生总免不了要考试,为了考好不得不努力学习,学习——如果可以吃——应该是酸中带甜的硬糖吧,嚼起来硌牙,一点点舔舐也要很久才回甘,得等快要酸掉了牙,甜才足够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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