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侥幸之人,亦是不幸之人。
“说!你在孤的门前来回徘徊,究竟是什么目的?”在这个烽火战乱的年代,作为君主,他太过清楚自己的责任,清楚到连自己身旁的人都在怀疑。
更何况,刺探军情本就是不可能被容忍的。
一声沉默……
“奴婢别无他言。”临安很清楚自己现在的情形,她知道自己多言无益,何况言多必失。伴君如伴虎,被王上质疑,一只脚也差不多等同踏入坟墓了。
只是,儿时的你怎么成了今天这副模样?
临安晃了晃头,想要打断自己最后的一丝臆想,她不是个会被过去束缚的女人,以前不是,现在也不是,未来……可能已经不会有未来了吧。
郑王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轻吐唇舌:“御前侍女南临安,因刺探军情,犯上作乱,为我大天朝所不容,即日起送至科沂(那个年代里的牢狱名称),关押至后日,午时三刻赐予白绫。究其根源,必追先人,特此株连三族。”
临安身躯一颤,本就瘦弱的她显得更加单薄而脆弱。饶是她自己也从未想到吧,诛连宗族人士,这是怎样狠重的刑罚就已不言而喻了,她不由惨然一笑:“郑荣,你就当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吧。”
郑王不想再看她,许是眼不见心不烦,命人拉了她下去。
却没想到,就是因为自己这一时恼怒,追悔莫及。
未几,王上的口谕以诏书形式颁发下来,随从的一个小太监领了命,去南临安的祖籍潼淋,抄了临安的家,查封了所有贵重物品,家族中一行人被押入当地牢狱,关入甲字号牢房。
而他和她,是被遗漏的两个人。
那时大约黄昏,家门口不断有嚷声,并传来一阵阵哭声,许是什么人受了委屈?苏陌想着上前劝慰一番,刚要从暗中走出来便看到一行人浩浩荡荡,领头的那位绾着帽,服饰却是从未见过的样子,许是陌生人吧,苏陌心想。
“小的也是奉命行事,还请各位多加担待了,一切都是王上的命令,若要有冤言,那也和我无关。”领头的那位振振有词,并转头向后面几位穿着浅蓝色制服的人开口道:“一个时辰内搜查府内物品,将所有人押至此处。”
“嗻。”那领头身后的一行人如是答道。
从背影看不出太大异样,苏陌只觉得有种莫名的不安,来不及多想,便匆匆离去。
唯一让她觉得可以依靠的是南临逸,也只有他。
咚咚咚……咚咚咚……
“进来。”
南临逸抬眸,发现是苏陌,唇角微微勾起,看上去心情极好。
“怎么了?”南临逸皱了皱眉,这才看到苏陌微微揪紧的面容,手不住地绞着上衣,衣服摆角处有着深深浅浅的折痕。
“临逸,我……我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好像挺乱的,有的人还在争执着,我想过来告诉你……”
对,我想过来告诉你,我很害怕……
苏陌把自己所见所闻告诉了他,但是慢慢地,南临逸的眉头紧锁,看似十分困扰,苏陌内心更加肯定了当时的不安感觉。
吵闹声渐进,两人很默契的都不说话,以眼神交流。
南临逸的眼光瞟向书架后方,苏陌重重一点头,彼此都知道了对方的意思。
那个年代,有钱人家大多会修筑一个密室或者通道,以便存放贵重物品。作为临潼这个小镇子上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南家自是不例外。
书架后俨然是一个通道,秘密通往外面,虽说不足为稀奇,但也只有苏陌和临逸两个人知晓这个地方。当年书房翻修之时,南临逸私下吩咐工匠开凿一处通道,即是现在的出口。
但是真正进去的时候就没有先前的那一丝丝幻想,曲径通幽会给人以美好的遐想,然而这个地道真的是,难以描述,阴冷潮湿,透着丝丝寒意,苏陌不由咋舌。
有了约莫有一个时辰,弯弯绕绕的地道中逐渐有阵阵晚风吹拂而过。
快了!苏陌心想。
大约又走了片刻,出了地道,两人相视一笑,总算是出来了。
南临逸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回头望去,原本应该灯火通明的大宅子一丝光亮也没有,只听到鸟儿叽叽喳喳,荒凉中显得更为寂静。
是了,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临安你可曾为你当初的奋不顾身后悔过?想到这个妹妹,南临逸是又生气又心疼,家里已是这番惨淡模样,又能奢求临安过的怎么样呢?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吧……
不过就当下来说,明哲保身,才是重中之重。
苏陌和南临逸二人步行几百余里,来到当地一个客栈,决定借宿一阵子,也把自己隐姓埋名了起来。
只是,虽然逃过抄家满门问斩的命运,两人心中却一直都不得安宁。
这天,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微风柔和的吹过客栈前的小河,荡漾起丝丝波纹。
两人来到屋檐下,望着阴阴沉沉的天空,叹了口气,也就在这时,苏陌身上突然闪现出蓝紫色的光,南临逸抬头望去,只见苏陌的脸已经变了形,扭曲了一下,整个人便消失不见了。
他突然感觉到自己错过了什么,抬头一看,一个长发飘逸的女子出现在他的视野上方。
对,没错,这就是巫祝。
掌管王朝子民的命运。
南临逸转身能拍两下主墙柱,口里不知念叨着什么,本该出现在他身上的蓝紫色光芒并未出现,只腾升起一层白白的雾气。
他侥幸以为自己逃过一劫。
然后头顶上的巫祝以睥睨天下的傲岸姿态看了他一眼,“不自量力,生死有命,这就是每个人的命运,你是本该死去的人,不该存在这个世界上,如今我便要亲手结果了你的性命!”
巫祝念出第二条咒语,很快,砰的一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裂开了,很快声音又消失了,只见得南临逸目光呆滞的凝视前方,灵魂已完全脱离体内,了无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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