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
那个人,照目前来看
他至少要再熬死三代人,才肯放下那口气
像个正常人一样从这世界消失、离去
可以肯定的是,他已经掌握了长生不死的秘密,秘诀
只要他想活,一口气提着不放下去,就可以永远活着,永永远远
永永远远无聊地活着,无聊地穿过时间,穿过所有人的时间,把它们,都染上该死的死人味儿
多么光荣,多么能耐,恶作剧一样,一个不死的无聊神仙
他把玩着那口气,像盘一个铁质的核桃,欣然有趣
他会把那口气化成云,升到天空,罩在所有人头上
看雨下,看雨淋湿泥泞的世界,看大人小孩滑倒、陷溺,满身脏和无力
他面无表情:应该的,应该的,正常的,正常的,我的子孙,就应该活在我的云下
他,神圣不可动摇,何况他渺小庸凡的子孙
实际上,在他修炼成神仙之前,他的神圣不可动摇就已经确立了
修炼之后,某种无赖的气质又大大增加了这不可动摇的力度和韧性
所以,只有他愿意,他至少要再熬死三代人,至少
然后才肯收手,收起他的那口气,收起他的玩具,收起那个他盘得已极具灵性的铁核桃
实际上,那是他集腋成裘攒聚的一口痰,他并不觉得恶心
他自己并不觉得恶心,一直不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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