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堂兄大哥的葬礼上遇见三哥、好哥(排行第四)和五哥,一起沉痛哀悼之后,聊起了祖坟之事。
我们同一个公公的大家庭里是九个孙儿,我排老七。以前是二哥因病英年早逝,现在大哥也才七十岁出头就遭遇车祸,不幸亡故,两人都没享到常人之寿。
我提议了下,我们是否要把祖坟镶补一下,以免以后再有意外之事发生,四人几乎是一拍即合。
我家的祖坟现在范道端圩的西面,东边是鱼塘的堤坝,西面是一条小河,这里埋着蒋家能归笼在一起的所有祖先。
太太公和太公的坟是从上圩北面,太婆和嵚娘是从东高头桑园里,上圩濠边的是小公公和前祖母,为了响应政府整田平地、隔田成方的号召,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初一起把他们迁葬到端圩摇机坝两濠的连接处,我家的祖根就深深地扎在了故乡的这片泥土里。
上辈交待下来的是七冢坟,而以上只有六人,另一人更有可能是太太婆,当然不能排除太公的哥哥蒋伟生和公公的堂兄蒋志清的可能性,在这里我这个后辈就不敢妄言判定,不然乱点了谱,坟中躺着的祖先是要怪罪的。
最晚的一座坟里埋着公公, 公公是我唯一来此送过葬的,那场景现在还历历在目。
那年我九岁,那天公公的的棺材从老屋中抬出,被长凳架在门口的晒谷场上,在一片号哭声中抬起就出了发,天是阴沉着的,我跟着走出去很远才到了地方,老远就看到张着口的一口墓穴,新挖出来的深褐色的泥土覆压在边上青青的野草上,大人们在进行着什么仪式,我们就在边上摘草丛中的野花。爸走过来叫我别乱跑,特别是不要踩在周围的坟头上。接着就有人撒了一把"铅角子″在墓穴里,村上的后生们在墓穴内跳进跳出在争捡着散落的零钱,我是不敢去抢的,只是远远地瞧着等着仪式结束。
以后来这就是每年的三月了,虽说是祖坟,但只有公公、嵚娘的坟在清明前尚有几分生气,本家的其它支系已经很少来光顾,只剩下在宜兴的后人仍在坚持。
原先是爸领着我们锄草添土、焚纸飘钱,特别的是要在每个坟上都挖一个坟头,大小外型象官帽。后来由于年长水久,坟地里长满了荒草,渐渐地坟头都塌了下去,那七冢坟现在都已分辨不清,再不作为以后连公公嵚娘葬在何处都要搞不明白了。
三哥主持,好哥实施,我和五哥镶助,祖坟在清明前终于修缮一新,这次为公公嵚娘用水泥砖块砌成了固定的坟包,遗憾的是老祖坟多成了平地,无法分辨,没法复原了。
跪在公公嵚娘的坟前,在心里和公公嵚娘说着话,悠长的岁月中,自己忙着扮演着各种各样的角色,儿子、丈夫、父亲,却快要忘了自己也曾是孙子这个身份,公公是如此地疼爱过我。
我不会忘记在那年,是公公阻止了妈放弃我的念头;
是公公在我每次回老家时,把他平时舍不得吃的"好么事″都留给了我吃;
是公公在我每次临出门时都用他那双粗糙的双手为我抹脸,防我"呛风″感冒。
尘世间复杂的是人生、渐淡的有亲情,但我对公公、嵚娘那份思念的情感没有被消磨殆尽,反而随着自己年龄的上升更加地刻骨铭心。
但我能做的只能是这样了,在我还有能力时把公公、嵚娘的坟修补一下,也算给上人一个交待,尽自己的一分孝心,给后人一点示范。
尘归尘、土归土,让往生者安宁,让在世者重获解脱。我们终有一日都将归于尘土,我们无需痛苦和哀伤,我们只需心中坦荡,没有虚伪,生死何尝不是一个循环,活着是种修行,死亡何尝不是另一种存在,它是灵魂最绚烂的绽放。
蒋李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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