衰老演习

前几日的某一天早上，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腰弯不下去了，那感觉就像颈椎落了枕，只能保持一种姿势。但是又好像从来没听说过腰也能落枕这回事。

连着三天症状没有减轻，心情开始有些沮丧。因为肢体动作的局限，已经实实在在地影响到了生活。

因为腰弯不下去，一些需要弯腰达成的动作，只能深蹲去解决，平时又缺乏锻炼，以至于这两天大腿肌肉酸疼异常，再加上腰不能动，乍看上去像个步履蹒跚的老年人。

除了腰疼腿疼，昨天后背又隐约发散式疼，连带着胃一起疼。像极了犯了胆囊炎的症状。碰巧大姨妈又如约而至凑热闹。无奈还得坚持着开车带老妈去城里的医院取假牙，晚上回到家来，真是想一头倒下来睡觉。

想起去年晴水腰椎间盘突出，正值怡情蜂控，她独自一人在家，经历了长达一个月的与腰疼作斗争的经历，十分想向她表示歉意。

虽然那个时候，我也经常地在群里问候她的情况，但是现在想来那种“今天好些了没有”的关怀，实在太肤浅了一些。时隔一年，如果不是自己亲历了一遍，大概永远不会去想象这一个月时间，她每天如何上厕所、如何刷牙洗脸、如何穿裤子穿袜子、如何收拾垃圾桶、如何拿起放在腰部以下高度的东西的……

说起来自己也是幸运，腰疼这种常见病，几乎周围每个人都能说出自己的经历，似乎唯独我，人到中年了，命运才让我体验了这么一下。

好多自以为并不陌生的东西，不亲身体会一下，只靠代入感，永远不会知道是什么感受。

这几天，为了让它快点好起来，我在腰上贴了膏药，又用艾条熏了又熏。以至于浑身上下甚至整个屋子里都是挥之不去的药味儿。

这种味道弥漫整个房间，遍布床单、被子、衣服，甚至比腰疼更让人崩溃。

虽然它不过是一种或者几种混合在一起的药味儿而已。但是一个人长时间地浸泡在这种并不美好的味道里，久而久之，和原本新陈代谢的体味，就会产生相互作用。

对于同龄人来说，可能这是一种熟悉甚至亲切的味道，但是对于年轻人来说，妥妥是一种离自己远之又远的只属于老年人的不那么健康的味道，姑且被他们称之为“老年味”。

每个拥有“老年味”的老人，或许都是从一个开始贴膏药、做艾灸的中年人慢慢演变的。

这种甩不掉的味道，真的无奈又忧伤。它始于病痛，也始于人类无法与之彻底抗衡的衰老。我忽然明白，这每一次肉体上的痛楚，归根到底都是在给我们做一次衰老演习。

每个人风烛残年的时候，即使没有疾病，单单是衰老，也足以让人可以体会到那些艰难地穿衣、艰难地如厕、艰难地从一处腾挪到另一处……身体的迟缓，让尊严也显得不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了。

每演习一次，内心就会更接纳一次自己与生命的和解，就会更加接纳一次自己终将走向衰亡和丑陋的事实。

希望这每一次的“演习”，更是能够给自己提个醒：关注肉体、关注身心灵，长寿不是目的，目的是要健康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