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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的上海春节

从前的上海春节

作者: Agnes_b | 来源:发表于2016-03-06 23:21 被阅读0次

    2016年2月11日 丙申年正月初五

    从前的上海春节

    要说我们和洋人在文化习俗上的最大不同,恐怕要数他们庆祝阳历的新年而我们却过农历的春节了。这个令中华民族足以引以为豪的特别的节日,却不知从何时起,渐渐变得越来越没有味道了。

    还记得从前的春节,一定是在那极寒极冷的数九时节。即便在上海这座靠近南方的城市,也会像模像样地先下两场雪,仿佛是给这个特别的日子打个头阵。

    待到那绵绵的积雪被踩出了一个又一个黑黑的脚印,而那结在屋檐的冰凌子也开始滴滴答答地化成了水,春节的脚步便也近在咫尺了。小娃娃们会用那被风吹得“春”掉(上海方言,被风吹后皮肤发红发痒的状态)的小脸蛋和冻得通红的小手以及那一层又一层的棉毛衫和羊毛裤,来对这个季节致以最深刻的敬意和畏惧。

    而今年的春节,一路飙高至20℃的气温,催生了欣欣向荣的国内和出境游,却也带走了那本应属于春节的味道。在潮湿而又吹面不寒的春风中,穿着简易春装的我嗅到的是黄梅天的气息,想到的是全球气候变暖和城市热岛效应。

    从前的上海春节

    还记得从前的春节,即使没有暖气又天寒地冻,但只要亲戚朋友围坐桌边,就有挡不住的热闹和欢笑。

    男人们可以借此机会推杯换盏,打牌搓麻;女人们也乐得磕磕瓜子,拉拉家常;而没了大人监督的小人们更是聚成一伙儿,交换玩具,好不热闹。即便还有没写完的寒假作业,在春节这个特别的日子里都是可以得到赦免的。即便会被问到上学期的期末考试成绩,但该从长辈那里拿的红包还是分文不会少的。即便会被如织的人流冲散队伍,但还是能享受坐在老爸的肩头看花灯的特权和拉着自制的兔子灯便敢在大街上勇往直前的骄傲感。

    在物资匮乏的年代里,只有春节才能吃到的饭菜、只有春节才能碰到的亲戚和只有春节才能享受的特权,皆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和频率,因而显得尤为珍贵而美好。

    而现在的春节,俨然一场亲戚间的定期八卦大会。没对象的怎么不找对象,有对象的怎么还不成婚,成婚了的怎么还不生娃,生娃了的怎么还不二孩,有孩儿了的成绩又如何……原本尺度适度的寒暄客套不知从何时起变成了一味的窥探与逼问,直教人招架不住。

    还记得从前的春节,最幸福便是那一桌自家口味的团圆饭。就为了那一顿,奶奶和妈妈总是要使劲浑身解数,拿出看家本领,哪怕在螺蛳壳里也要拼命作出道场来。

    本帮熏鱼、糖藕和凉拌海蜇皮是冷盘里必不可少的,再佐以鸡鸭鹅等各种禽肉和内脏,往往冷菜就能先铺满一台子。待吃得五六分饱了再上热炒,虾仁炒腰果讲究的是虾仁的大和腰果的脆,芹菜炒墨鱼还得点缀上胡萝卜才算是色香味俱全,海参一上场就能把整桌菜提升一个档次,而一条家常的清蒸桂鱼是长辈们的最爱。

    在小朋友们中呼声最高的绝对要数金黄香脆的春卷,即使平时不吃胡萝卜和香菇的,只要放在春卷里就都可以被接受了。

    不得不提的还有自制的蛋饺。那是妈妈提前几天就坐在煤气灶前,一手一个勺子,一手一匙蛋液,顺时针转匀一圈再放上调好的肉糜,最后一个小心的对折收尾,一个一个地亲手做出来的。

    甜甜糯糯的八宝饭或者用时令的春笋做出来的腌笃鲜是最压轴的两道。吃过这样一顿好比为一整年的饭菜都做了一个完美的收官。

    而现在的春节,饭馆里提前几个月就预定爆满的团圆饭,超市里买来的速冻蛋饺和饭店里包了口味不同芯子的春卷,确是省了一份心事,却也省去了那一种妈妈掌勺的家的味道。

    从前的上海春节

    还记得从前的春节,最热闹要数除夕和初五的两场鞭炮大赛。

    印象中每次看到爸爸悠悠地先点上一支烟再朝我来个大招手,我就知道他是在示意我准备和他一起去放鞭炮了。只见他吸过一口烟后极有分寸地用烟头而不是打火机去烧那引线。孩提时的我兴奋归兴奋,却每次都看得要捏一把汗来。但事实证明他的技术还是相当过关的,唯有一次从二楼窗户口放像金箍棒一般长短的“夜明珠”,由于烟火本身的质量问题标错了方向,把他新买的一件羊毛衫都给烧出一个破洞来。

    “bing——bong——”两声是打头炮的高升,像是在吆喝着拉开一场鞭炮奏鸣曲的前奏。“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就是紧接着的主旋律一千响了。每次都想努力数清到底是不是一千响,但往往还没到一半就把自己给数迷糊了。“哗啦啦哗啦啦”像喷泉一样四处喷洒的是“火树银花”,“咻咻咻”在地上不停转圈的叫做“地老鼠”,而胆小的我最喜欢的是可以直接拿在手里挥的“巴拉巴拉”“仙女棒”,左手那根快燃尽的时候右手那根新的需要马上凑过去引燃,其时间分寸的拿捏也是一门技术活儿。会玩的小伙伴一定还记得“老太婆撒尿”,把引线断掉或者干脆没有的炮仗从中间掰开,硬是要烧出一点点火苗星子来。

    而一年又一年,就在这喧闹的鞭炮声中过去了,古之人所谓“爆竹声中一岁除”。

    而今年的春节,为了防止雾霾而颁布的禁烟令,冠冕堂皇却又令人无法驳斥地剥夺了原本属于这个特别日子的欢庆的权利,却也祭出了一个有史以来最为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春节。

    在全球化的浪潮之下,我们可以和美国人民使用同样型号的手机,和日本民众收看同样的电视节目,和韩国少男少女们追同样的明星,而殊不知我们中国所特有的春节却也越来越同质化地沦为一个稀松平常的节日,一个调整身心的假期和一个不得不尽的人情。

    曾经看过一个说法,是对西方抨击中国人没有信仰作出的回应,他认为中国人的信仰便在于两个字,春节。因为为了那一天,多少散落天涯的游子与客走他乡的故人会不约而同,不远万里地赶回他们的家乡,只为赴一场约定俗成的宴席。而由此造就的春运,能产生数以千万人次计的日客运量,仿佛在亚欧大陆上演的一出最为盛大的现代人群大迁徙。其规模之宏伟,其声势之浩大,其信念之坚定,胜过祈祷,堪比朝圣,足以令异文化者震惊与动容。

    作为中华文明的传承者,如果我们对待春节依然还有候鸟归巢般的庄重心态,何不能也重拾往日的期盼与喜悦,把春节过得更有仪式感一点,更有年味儿一点,也更为特别一点呢?

    不禁自问,当经济的高速发展蒙蔽了你我的双眼,让我们越来越习惯向“钱”看,是不是也使我们因此丧失了在那个物质贫乏而精神丰富的单纯年代里的那份初心呢?

    图文 by Agnes

    一个现实世界的理想主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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