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未尝到的石榴

散文 未尝到的石榴

那次拖着沉重的旅行箱，拖着沉重的躯壳，也拖着沉重的心步入家门，迎面的空旷使心情也异常沉重。只觉得庭中光秃秃的，似乎少了些对天的遮蔽，让天一眼看到人间烟火，看到小庭院的变迁。

庭中那棵石榴树上枝分叉处的两条支流被拦腰斩断，只剩下枝一截盘虬的躯干，仿佛在无助地呻吟。根部长出的小枝也被砍倒在地，露出的苗头仍在挣扎。

我行李还未安置好，便跑去抚摸这段断枝。你这十多年饱受风雨侵袭的树干，承载着岁月的剥袭。那被流光留下的斑痕，也刻下了我童年的足迹。你记录着我儿时的悲喜情绪，你见证了我成长的点点滴滴，你是我部分灵魂的寄托啊！

按年岁算来，那棵石榴树也算是它的耄耋之年了！它比我年龄大，从童年便觉得它是这样大，自己年龄随着它的增长，它仿佛始终没有长大，现在突然觉得它已经如此粗壮，已经如此年迈。摩挲着斧头留下参差的痕迹，仿佛断了童年的记忆，再难寻觅童年的身影；也像是断了生态文明的轨迹。

问到了伯父，伯父表示说，它结的石榴大多吃不上便坠落了，收获时便没多少了，而且还遮住了庭中大面积菜园的阳光，蔬菜得不到充足的阳光，就会影响他们的生长，留着它并不值得。现在庭中少了许多树荫，蔬菜可以好好成长了，但总觉得有些单调，心中不免有些惆怅。

记得暑假里，受不了屋里令人窒息的空气，我便捧着书坐在树下静心看下去。树下空气清新，阳光也晒不到，在树荫下立刻没了烦躁，心情舒畅地品茶读书。

小时候庭中满是果树，除了两棵桃树，还有另一棵石榴树和它为伴。三月，红艳艳的桃花使庭院多了许多雅致，花朵铺满庭院，也足以让我兴高采烈，没有现在的伤春之情。五月，石榴的花儿更秾艳些，在一片碧叶中隐藏着。我时常在满庭芬芳中游弋。

或许是因为桃子里总是有虫子，两棵桃树相继被砍。但我觉得那样的桃子远比现在买来的鲜艳健全的桃子有滋味。没多久，另一棵石榴树也被砍了，只剩一棵石榴树孤零零地苟且度日。

在我印象中，每年入秋以来，那棵孤零零的石榴枝头挂满了咧着嘴笑的石榴，仿佛是它众多的孩子，它也不再那么孤独了。但随着亲戚朋友摘去，它又日渐瘦削，连叶子也离它而去，它又更加孤苦了。冬天雪落枝头，觉得它孤独的枝头显得更清峻。

记得小时候总能饱吃一顿石榴，把手上衣服上染着洗不掉的青黄斑迹。随着物质生活日渐殷实，大了些便不在乎吃那口石榴，总想着石榴树就在家里，想吃每年都能吃上。但它一年比一年结的果少了，终于想吃而吃不上了。想到这，心里不只是惆怅，也增了些遗憾。

看看院里一片平坦，片片青菜使庭院不那么单调，但觉得不足以撑起天空。我心里不免暗忖，亲戚们恐怕还惦记着那些石榴呢！往年一直往后推着，想以后可以吃，现在树倒了，更不会买石榴吃，以后不知何时再能吃到石榴，何时再能尝到童年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