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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家

一个………家

作者: 聞人 | 来源:发表于2017-08-18 22:43 被阅读0次

    他的世界不大不小,就在一个偏离城市的小山沟里面。

    每天清晨起床的第一件事情是看看自己怀揣的梦想还在不在,在的话他就能开心的满怀憧憬的开始一天的崭新生活。如果不在…这还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情况,至少他自己是这样想的。很小很小的时候他就说我要做一个有梦想的人,每天都不虚度。认识他这么多年他确实都是这么做的,例如今天,天才刚刚亮便带着微笑走出了他那破破烂烂的小房子,手上提着绳索和菜刀,往房子后面的一条通往山上的小路走去。

    他的家在山脚,晃悠几步便走入林间,便有一条白色的大狗等着他。

    他的脸是微笑的,带着双眼一起扬起好看的弧度,招呼一下白狗,一人一狗向山林进发,看都不看被他丢在身后的小村。

    他大声的说,今天的梦想是要建一间简易的小木屋。

    他的梦想每天都不一样,离奇古怪的,各种各样的。我见过最离奇的一次是他拖着一颗竹子回家,我问他干嘛呢,他说这就是我今天的梦想,然后开心的笑了,也不管身在一边的我不屑隐藏的鄙视眼光。

    对了,这一年他十六岁,我十八岁。我们都是这个偏僻小村里面等死的没人要的孤儿。

    我家就在他家隔壁,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由得羡慕起来。其实有什么好羡慕的呢。

    像我们这种人在村子里面不多,满打满算也就三五个。都是几年前的那一场地震引起的,我们的父母亲人像是约好了似的,整齐的,有计划的走向黄泉路,共同抛弃了我们。几年时间里面,另外几个陆陆续续离开了小村头也不回,再也没有回来过。渐渐的,慢慢的,剩下我和他以及她。

    这时候,她出现在我身边,拉拉我的衣角,说,我们去看看他到底在干什么好不好。

    说实话,对于他老是去山上干嘛我是好奇的,但是偷窥是一件没有道德的事情,所以几年下来都不晓得他到底在山上干了些什么。今天被她一怂恿道德什么的瞬间被抛到了九霄外,拉起她的手向山上走去。

    林间小路不宽,窄窄的,弯曲的,通往未知神秘的。

    她紧张兮兮的像是做贼一般,我安慰她,说,怕啥子嘛,被碰见了大不了说咱们是来约会的吗。

    一听我这么说她瞬间不紧张了,撇开了我的手,满脸通红,说,谁和你约会啊。

    咱们现在这样子不像是约会吗。我说,注视着她的目光两秒然后放生肆意的大笑,接着转过身赶紧逃跑,因为我晓得调戏她的下场是什么。果不其然,刚迈开步子就听见了她的吼声,你个死疯子,我要杀了你。

    来啊来啊,你个傻子。

    是的,我是疯子她是傻子,对了,他是王子。

    他就像一个骄傲的王子,从不肯和任何人分享他的梦想,包括我和她在内,即使我们三个是彼此之间仅有的朋友。在他身上我经常能感受到一种类似于孤独的贵气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和他打小接受的良好教育有关系,他的父母亲是村子里面的老师,少有的文化人,兴许是这个缘故让他身上多了和我们这种粗人不一样的东西,所以我和傻子不约而同的叫他王子。

    而傻子,当然不是傻子。相反的她很聪明,只不过不愿动用脑子而且生活里面需要用到脑子的地方太少,更多时候她愿意选择傻傻的存在,简简单单的,所以我和王子称之为傻子。

    至于我嘛,不用说了,疯子一个。偷过鸡摸过狗,欺负过村子里的小学生,摘过村里人的果实,还有一次记得应该好像是偷看了某人洗澡,等等一系列被人晓得的坏事,以及不知悔改的态度,自然而然的就成了疯子。像我这样子的一个人应该是不具备道德心的,但是我始终认为那些作为都在我的道德底线之前,那不过是玩耍好不好。

    好吧,也许这是一个借口。身后拾起一根树枝狂追不舍的傻子已经很好的证明了这件事情。

    寻找他看看他这些年来在山上做了些什么,是我和傻子的共同目的,当一颗不识趣的石头绊住了脚致使我摔在地上,她扑上来坐在我身上用手里的树枝压住我的脖子,大声的说叫你再胡扯,咱们是来找王子的。

    就这样,言归正传了。

    但是我们并没有找到王子,顺着山路前行已经没有了他的痕迹,连一泡狗屎都看不见。傻子有点儿小沮丧,看着两旁茂密的树林,说,他该不会是钻到里面进去了吧。我说有可能。

    这并没有让我们失去找寻的信心,相反的,更加激起了我们心中的好奇。王子啊王子,你藏的那么深到底是在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啊。这是我和傻子找寻不得之后得出的结论,如果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干嘛要跑到山上,而且让人找都找不到。

    我们找了一块石头并肩坐下休息,一起看着头顶蓝白色的天空,除了蓝白不带一丁点儿杂质,不知道离开小村不再回来的那几个人看见的天空是什么颜色的。我说,傻子,你说他们现在在干嘛呢。傻子晓得我说的他们是谁,她摇摇头,说,不知道,兴许在某座大城市里面过得很好或者糟糕吧。傻子的说法是正确的,生活的方式只有两种,好和糟糕……不对,还有一种,类似于我们三个人的,不好不坏不糟不糕。我说,你想要出去看看吗,还是一直窝在村子里面。

    对于我们三个来说,是否离开是一件迟早的事情,以前不说是因为太小,现在呢,傻子十六岁王子十七岁我十八岁了,到了决定去留的时候。

    或许,决定什么的可以很轻松,这座小村子实在找不到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但是外头那个未知的世界是否容得下孤零零的我们呢,我们都不敢确定。

    傻子罕见的沉默了,低下了头。

    良久,她才说,我不知道,你说王子他呢,他会离开还是留下。

    既然你喜欢他为什么不说呢。我说。

    傻子喜欢王子我是知道的,她的双眼在注视王子的时候总是刻意压制着情绪,生怕一不小心会说出什么不适合的话语出来,加上她忽然询问王子会不会离开我更加确定了这一个想法。或许,傻子早已确定了一件事情,王子走她便走,王子留她便留。

    她说,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我说,当然了,我又不是傻子。

    说完,我站起来,又说,起来了,继续找他去。

    关于离开,我想过很多很多。如果学着那几个离开的我兴许已经在某座大城市里头游荡了,孤魂野鬼般的。因为没有家,走到哪里都可以,无所谓停留不停留,随处而安。但是就是这样才不敢离开啊,小村山脚,那三间当初由村委会拨款建起来的建议小房子,对我们来说就像是家一样,万一离开了,没人搭理了,它会不会就此孤独,会不会在将来的某一天,我再回来的那一天,彻底的,决绝的,将我遗忘。那时候,才是真正的没有了家。

    找着找着,找到了正午还是没有找到,肚子咕咕叫,不得已的我们选择了放弃。

    回去的路上大多时候是沉默的,兴许是今天谈起了有关离开的话题的缘故。

    山脚还是那个山脚,房子还是那个房子,只不过,就着正午炙热的耀眼得过分的阳光,看起来怎么有点儿不同了呢。

    我看着小房子,然后看看傻子转一个弯走一小段路最后消失在她的小房子门口,木门没有关,阳光照耀不进去,入眼一片阴暗,就像是夜色到来时候的无奈。另一边是木门从来不曾关上的王子的房子,不管阴天晴天下雨天,他的房门一直是开着的,他说这样子可以和村子的距离更加近些。我看得出来他很热爱这个村子,热爱到了愿意呆上一辈子的地步,似乎外面世界里的种种精彩繁华诱惑不了他,或者说,那些东西不过是海市蜃楼,王子向来不会去妄想不合实际的东西。而我心里,一直有一个想法,把我的疯狂带到城市里面,好好的疯上一把。

    今天的王子回来得比往常早了两个小时,对早已习惯他的节奏的我和傻子来说,是一种打击。这一次他的脸色不是笑容满面的,是失落的,是这么多年里面从未出现过的一种颜色,天啊,他的脸上竟然会出现灰色,我是不是眼花了呢。

    王子接下来的动作让我确定了我没有看花眼,他走进了房子,关上了好几年不曾关闭的木门。

    嘎吱嘎吱的。

    傻子也看见了,我看见了她脸上的担忧。

    然后,我发现了一件事情,白狗没有跟着他回来。

    那条白狗,是几年前地震尚未发生前便跟着他的,直到现在。

    那条白狗,是他唯一的亲人。

    ……………………………………………………………………………………………………………………

    邻近傍晚的时候,他打开门走了出来,逐一敲打我和傻子的房门叫唤我们。

    他说,走吧,带你们去看一样东西。

    然后,我和傻子跟着他的脚步手里握着手电,沉默不语。

    这一刻是复杂的,不晓得说些什么才好。王子走在前面消瘦单薄的身子被夕阳淡薄的淡黄色光芒拉长,长到孤独。傻子加快了脚步想上去陪伴却被我拉住,她想要挣脱却撞上我无奈摇头的表情,便停下了上前的步伐。默默看着走在前头的王子,我们知道今天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例如他为什么提早两个小时回来了,为什么白狗没有回来,为什么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灰色,为什么第一次关上了房门。

    或许,所有的疑问,都将在王子要带我们去看的东西上得到答案。

    山路走到一半,王子转身走入左边的密林里面,我们赶紧跟上。大概在林间穿梭了十分钟左右,脚下忽然出现了一条路,一米宽左右,窄窄的,满是杂草,在密林间十分显眼,地上还能看见一些陈旧的树桩,已经被砍伐多年了。但是,这里怎么会有这么一条路呢。我自然而然的想到了他每天上山必备的柴刀,难道这条路是他开出来的。还有,这条路明显存在很久了,难道他从很多年前便开始了某一件我们所不知道的神秘事情。

    而所有的神秘,都将在今天揭开面纱。

    走着走着,走了半个小时,王子拨开脚下小道终点拨开拔地而起两米左右高的杂草,视线瞬间开阔。

    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块布满青苔的大石头,颜色有点儿黑,就像一个背对着我们的巨人,弯着腰双手环抱保护着什么。脑袋压得低低的,目光注视着被它所保护的东西,充满了希望和向往。这时候,王子转过了身子,他脸上的灰色消失不见,被希望和向往占满,然后大声的说,看,这就是我们的家。

    家,这是多么遥远的一个词啊。

    我和傻子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巨石,跟着王子再次迈开步伐,走到巨石的另一侧,看见了巨石所化的巨人所保护的东西,那是一间房子。

    房子不大,倚着石头建起来,向巨石往里凹陷的口子延伸,加上通体木材落成,充满了自然,就像是这间房子本就是存在这里的。

    接下来,王子说了长长的一段话。

    他说,你们知道吗,从那年地震后到现在,我一直想要再建一个家,一个属于我们的家,但是我不敢告诉你们,不敢说与任何人听,我怕你们会嘲笑我,像我们这种人哪里会有家呢。但是我就是想要有一个家,而疯子和傻子你们两个就是我的家人,我们总有一天会离开村子去往外头的世界,我们总会有再次回来的一天,我希望到了那一天还能有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我想要和你们一起打造一个全新的家,疯子当大哥,我是二哥,傻子是妹妹,我们是一家人,你们说好不好。

    不好。傻子突然激动起来,大声的说。

    王子愣住了,他想不到傻子会如此反应,傻傻的说,为什么。

    我,,,我要当你的,的老婆,才不要当你的妹妹。傻子说,红色占满了她的双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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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白狗,王子说,它去了它应该去的地方。

    至于我们,也有我们应该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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