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5日,清明节。
早早的起床去值班,可是我知道自己状态很不好,胃一阵阵的剧痛,偶尔打个嗝都感觉自己像是冷柜突然开了门,喷出来的寒气能让空气结冰。这个感觉我很熟悉,第一次出现在高考过后,当父亲打电话告诉我成绩很不理想的时候,我突然胃里剧痛,整个人扑在窗台上不断地呕吐,感觉从胃到整个食道都被荆棘狠狠的犁过几遍,烧灼的疼。
第二次出现,是他离开的那一天。和今天的天气差不多,阴阴的有点凉,半夜还下了一场雨。病房里那么多人陪着我们,可是我却感觉从未有过的孤独,那么多亲戚,那么多医生,那么多仪器,谁也帮不了我。我强忍着胃疼,颤抖着坐在病床旁边,紧紧握住他的右手,努力想把自己的热量传递给他一点,不要让他那样慢慢的变冷。那两个小时仿佛活得特别慢,我徒劳的想抓住生命的逝去,可是在命运面前我是多么的渺小和无力,他就在我的手里可是我却抓不住,一秒一秒,一点一点的离我而去,直到彻底冰冷。那冷,凝结在我的胃里,再也散不开了。
我坐在班车上,静静地感受自己的躯体反应,还有自己的内心。我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哀伤,甚至更多的是内疚与自责。这么多年,我没怎么去看过他,不是不孝,而是不想面对这样的事实,虽然他已经离开我十六年了。我想,每次清明节都轮到我值班,或者有紧急情况,那是我潜意识的声音:我,还没有真正的准备好。
在张久祥老师的创伤疗愈工作坊,他在潜意识里陪着我去回顾和感受了这一段创伤,陪着我向潜意识里的父亲告别,那时候我虽然极度痛苦,但是我很安心,因为我能感觉到张老师很有力量,他在陪着我,很坚定也很有温度,他的陪伴充满了对众生的悲悯,就像那次出车祸之后的夜晚,妈妈拍着我的后背,抚摸我的额头,当时我就是这种感受。
写到这里,我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再一口,再一口。想想自己这些年,所谓的暖男,或许就是因为我对生死和人性的温度有了更深刻的感受吧。我也会有情绪失控的时候,也会有不暖的时候,那一定是我心里淤积最严重的时候,也是我的胃冰到了极点的时候。很庆幸,上天给了我很大的补偿,他夺走了我最重要的人,却补偿给了我更多的温暖。我的发小,亲人,同学,朋友,同事,尤其是精分班的老师和同学们,真的让我感受到了天地之间能量的守恒,甚至我还盈余了许多。疗愈我的,还有马老师的茶,姐姐们的粽子,大哥们递过来的烟。
于是,我总想把这些盈余再反馈回去,用一些善意的方式。后来我发现有时候我的善意会给对方增加负担,张老师说非求勿扰。我认为有道理,可是我觉得还有更多的东西在里面,于是我又顺着自己的感觉继续去觉察。我觉察到,自然界发生了全球变暖的趋势,可是人性上恰恰相反,全球变冷了,越来越冷,越来越极端。人和人之间的交流,都被打上了深深的利益交换的烙印,甚至是父母对孩子的爱与付出,都有着获得回报和收益的潜意识。这真的很可怕,可是真实的存在着。所以人们坚信天上不会掉馅饼,人们坚信无偿给的面包一定有更大的阴谋,在很多残酷的现实面前,人们不再相信爱和人性,不再相信自己会幸运到在寒冷的夜里自己的头顶却飞来个太阳在发光。因此,很多人误解和错过了许多的善意,很多人回头望去全是遗憾和心疼。
所以,我觉得人还是要有信仰的,不论形式,不分派别。信仰什么呢?在传统文化的课堂上,马艳朝老师有一句话让我记忆深刻:我信仰光。就是阴霾里穿透云层的那束光,它是希望,是温暖,是力量。这束光穿破云层洒向人间,进入我们的内心,也穿透了内心深处的乌云,照射在那些长久冰冷阴暗的角落,让生命又感受到了光明和温度,于是光明打破了黑暗,温暖驱散了冰寒,流血的伤口在结痂,枯叶腐烂的黑土长出了新的树苗,两片嫩嫩的叶子绿的让人心疼。
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我的胃不疼了,但是那种冰冻的感觉还有残存,就像战争过后,大地弥漫着硝烟,最终生命的力量胜利了,我可以闭上眼,安心的休息一下了。
吾心安处即吾乡。此刻,吾心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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