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不过一棵树

  我曾试图读懂眼前那棵树的心事，却总是止步于它的轮廓。

  冬去春来，这棵树见证了四季更换与昼夜交替，不管是刮风还是下雨，无论是冬凉还是夏暑。它始终不动声色地垂立在江边，或是在眺望远方，或是在细数往事。

  吾非树，焉知树之乐。

  而我，从它身边走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清晨，却始终未能驻足与之相视一笑。直至今晨，当我又一次踩着落叶留下一地清亮的脆响声儿时，这棵树不急不慢又不偏不倚地滴落下一滴沁人的露珠来，顺着我的发丝儿滑落到我的脖颈里。

  “吧嗒”

  一阵儿清凉涌入毛孔，水分子们争先恐后地钻入我的皮肤里藏匿起来，这是这棵树在向我道早安吗？

  我终于停下脚步，抬头望了望这棵树。

  它依旧沉默着，挺拔着身姿，在风中言说不已。清晨的微光从树叶的缝隙里倾泻下来，赖皮地躺在地上，留下他们俏丽斑驳的身影。跳跃着，闪烁着，忽明忽暗地打探着这个世界。三月的树叶儿像学龄儿童处在换牙期的牙齿一样，参差不齐，新旧融合。要是突见一片嫩芽在树梢上探出它毛绒绒的小脑袋，这刹那的发现足以让人心生欢喜。

  于是乎，我开始仔细地打量起这棵树。

  它笃定且稳重地伫立在晨曦中，周边泛起的柔光像镀了一层金闪闪的黄金，稍一抖落，便是一地的财富。透过树叶儿，我依稀望见了一朵白云嵌在缝隙里，翻滚着如麦浪般的生机。

  是啊，你瞧这棵树枯叶落尽，绿芽新发的模样。

  是春天到了呀。

  彼时我忽地心头一惊。万物伸长脖颈，想要与春碰面，万物如遇春分，且尽春意一番。

  是也。

  便得一感叹，早春不过一棵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