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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在东北上学，宿舍里有个女孩，明明是花季少女，嘴碎得不得了，说起话来七里八叉全是老一辈儿的俗语，加上性格直来直往有一说一，保不齐哪天唠叨错了谁，能立马呵呵一笑，大度地说，看我，说人不如人。
我嫌她抱怨和反省都来得太容易，次数多了就是颠三倒四，这些话从来都当她作。
直到很多年后，闺蜜小C向我抱怨。
一
我在行政单位，接触的人也大多就在这类圈子。
小C和我在考公务员的路上结识，磕磕绊绊一起过了笔试面试，花落同城单位，生出了几分惺惺相惜的姊妹情。刚进单位那会，市直单位组织什么党史竞赛、纪念某某朗诵比赛、三八五一七一十一...表彰会、乃至大合唱集体舞，都是我们这些小年轻去顶包。厮混时间长了，越发熟悉，十年过去，也是老友了。
我和小C很像。无论哪个方面。
我们都相貌平平，没有家世，凭借还算可以的素质、相对公平的考试、不期而遇的幸运分到了体制内的一只铁饭碗。
我们都有点和自己过不去的优秀潜质，不肯屈从于职业的平淡，把发挥有限的工作当成一份事业去珍惜，自找了许多辛苦。
我们一起入职，差不多一起提拔，前后脚结婚，老公都是机关职员，生了儿子差一岁，每个周末玩在一起，是人人赞赏的小日子。
虽然不是亲姊妹，我们犹如镜子的两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像看到了自己，彼此欣赏，互相亲密。
可小C最近颇有些不冷静。因为单位一个她极看不惯的年轻女孩，天天24小时惹她生气。
二
“来单位头一天，自我介绍，张口就是我毕业于某某大学，是985了不起喽？以为单位里985就她一个？”
小C的白眼翻到了头顶，我满头雾水然则一脸严肃地配合着她的情绪。当然这年头就连我们这样的小城机关里北大人大毕业生也不是绝无仅有了，我和小C，同那小姑娘的学历，自然不算惊艳。
“资历那么浅，还爱出风头，特别是一到领导跟前，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别说，真没人家会来事。”
小C的神色越发鄙夷。
我的心里泛起一阵轻微的惶恐。似乎说的有点像我，我埋头自省。当然领导面前出出风头无可厚非，然而是不是曾经哪次的表现有些过。
“你说，小小年纪可有野心了，连她直属领导都不放在眼里，谁都看到出来，嘴上可不说。你知道我们同事都怎么评价她吗？小姑娘挺上进的。这可不是啥好话啊。”
唉，像我们这样的，谁没有二两野心呢。只不过机关里舆论不欣赏野心，谈到前程所有的话都反着说。我又开了小差，努力回忆起过去几年是否有太过高调暴露了不正当的野心的行为。
“特别爱打扮。我们都以为她皮肤好，全是抹粉底抹的。不化妆根本不出门，其实皮肤可黑了。没办法，领导就觉得她形象好，什么露脸的活都让她干...”
我掐指一算，唠叨了半个小时，提拉米苏都被她祸祸得七零八落，我终于听出了些眉目。
三
“你听说过这句话吗：说人不如人？”我不知道怎的想起这句话。
是聪明的人，对方立马沉默了下来，若有所思。
那个费劲心思打扮自己的人，那个在领导面前精神抖擞的人，那个为了给提拔多压上一块筹码熬夜加班的人，那个享受着晋升的喜悦内心春风得意外表谦虚低调的人，不仅仅是刚刚展露头角的小姑娘。
而我和小C，这么多年，我们犹如镜子的两面，没有互相憎恶，还能彼此欣赏，只不过因为我们沿着平行的轨迹，不会交叉，没有干扰，最方便肩并肩手携手。
其实，我又何尝没有这样极度厌恶过一个人。
因为复制了自己的努力，因为复制了自己的道路，因为像自己，而被我们一眼认出，感觉他们是那么刺眼。
我们担心被超越，为了掩饰担心生出了厌憎；我们讨厌被复制，忘记了没有背景一力打拼的她们应该和自己一样受尊重；我们目光如此短浅，早就忘记了手握资源的人早已经远远把我们抛在了身后，脱离了这纠结的泥淖。
我们极力在心中扭曲她们的行为，甚至不惜牺牲教养暗暗使用各种刻薄的词汇，早已远离她们的正常形象十万八千里，却因此更加无法安慰不安的灵魂，陷入了严重的自我存在危机。
没有什么比看清自己的路更让人安心的了。其实，一辈子的路很长，我们走得那么认真，以至于也许我们原本也是别人眼中的那个女孩，又有什么不安心的呢。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今天的话题似乎有点沉重。在机关工作，用了很长时间才学会淡然面对别人的努力，尊重每一颗上进之心。很多人进入机关不久就要面临升职的考验，比较之下容易生出焦虑之心。放下这种焦虑，是远比升迁更加值得庆幸的事情。希望这篇文章能有所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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