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穷,是怎样一种无力感?
因为穷,家里出了大事情却拿不出钱,眼睁睁的看着一条生命流逝;
因为穷,一个孩子成绩优异却上不了大学硬生生改变了一生的轨迹;
因为穷,就算有医保,可真正贵的药却根本用不了。
因为穷,妻子跟着你风餐露宿,四海为家,一个娇嫩嫩的女孩就变成了一个满脸沧桑的黄脸婆,你的孩子嗷嗷待哺等着吃饭,可家里没钱买米,他饿得直哭,你腆下面子找邻居借了点钱买了米。后来他日渐长大,等着上学,你咬咬牙忍着酸痛,每天打好几份工供他上学,你的孩子很懂事,在别的孩子吵闹着要吃薯片吃零食的时候,他只是羡慕的看一眼却不找你要,你很羞愧,可你什么都没说,因为你没有钱,你只能过年给他一件便宜的新衣,买一点他想吃的零食,可你的妻子还是和你一样,一件衣服穿几年,你没给她买过花,没给她买过护肤品,你甚至都没给她买过一点喜欢的东西,因为你买不起,你没钱,你穷,你回到家不敢看她,她虽然失望却没说什么,还是起身走到厨房准备难得的饭菜。后来,因为你卖力干活得到老板赏识,被老板提拔起来做了个小头目。
人到中年,你终于熬出了一口气,工资不高,却能够负担得起儿子上学的费用,偶尔还可以给他点零花,你还可以给妻子买几件漂亮的花衣,给她买点不贵的小礼物。你去百货商店给妻子挑了一条漂亮的丝巾,你想她戴着一定好看,她曾经是朵那么鲜美的花啊。果然,你把丝绸带回家送给妻子,她泪光闪闪感动得都要哭了,你催她赶紧戴上,她戴上后羞涩的笑了笑,一如年轻时的模样。你偶尔开始胃痛,却无关紧要,比起自己,你更关心儿子的成绩,他快高考了。
可一个电话打来,你就懵了。电话那头,一个苍老焦急的声音传来,
“宝,你爸刚刚突然晕倒了”
“晕倒?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啊,你爸最近总是说他头晕脑胀的。”
“妈,你别慌,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你匆匆忙忙的就回到家,送你爸爸去医院,可检查出来的结果却让你心一阵阵的发凉,肺癌晚期,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到家后妻子见你面色难堪问你怎么了,你说爸爸得肺癌了,晚期。空气一下就凝滞了,这一晚,你与妻子相顾无言。
这一晚,你想了很多……
你想,干脆就不治了吧?念头一出你自己都吓了一跳,那可是你的父亲。
可是都晚期了,治也治不好了,你又想。
治不好也得治,他生你养你,老了还让他遭罪,真是个不孝子。
可是儿子怎么办,把钱拿去治病了,上大学就没钱了。
可以贷款的。
最终你想了想,还是把父亲送去了医院,想让他少遭点罪,可医院是个无底洞啊,医保便宜不了多少,医保上的好多药也都拿不了,每天几千几千的流出去,再多的钱都没有了,眼看着钱快花完了,你和妻子商量着把房子抵押再重新买个小房子,可抵押的房子钱还是一沓沓的没有了,你很着急,你甚至有的时候会想,怎么还不死?
突然有一天,你在上班的时候晕倒,被查出得了胃癌,还好,是早期,你没有伸张,你想,养养就可以好了吧,可现在这情形,你又有什么想法去养胃。儿子看着你消瘦的脸,乌黑的眼圈,懂事的说,“爸爸,我不上学了。”
“去你妈的不上学,不上学你想干嘛?”
“我可以帮你分担爷爷的债务。”
“滚滚滚,我老子的债老子自己还,用不上你,你安安心心上学去。”
儿子看了看你,没说话。你知道他想读书,他成绩好,考个大学肯定没问题,你沾沾自喜的想,我x家也要出个状元了。就这样,你每天吃着咸菜馍馍,加班加点的工作,胃不时抽疼,在抗议你的虐待,你却照常吃着自己的咸菜馍馍,甚至不吃。
后来花了几十万,又欠了很多钱才送走了爸爸,你长呼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放松就突然晕倒了,被送到医院,胃癌中期。你醒来的时候看到妻子坐在床边抹眼泪,你什么都没说,穿着鞋子就下了床,别告诉孩子。
后来你又陆陆续续的晕了好几次,直到有一次被儿子发现,他说,“爸,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有什么用,小兔崽子,你安安心心上你的学。”你瞪他一眼,企图用眼神维持父亲的威严。
儿子咬咬牙,“爸,我不想读书了。”
“不想读书你想干啥,啊,你想干啥?咳咳,咳咳咳……”
“爸,你别急,我现在成绩差不多了,我可以出来工作了,我可以养活你,养活妈。”
“放屁,不想读书?不想读书你想像我一样一辈子都只能做苦力活?”
“爸……”
“行了你闭嘴,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
再后来,你身体越发不好,不时吐血,晕倒次数也越发频繁,终于被送进了医院。可是你没钱,在医院住了一晚就被赶了回来,用不起镇痛剂,你只能生生受着。真痛啊,痛得睡不着,每日每夜都像是拿着一把钢刀在戳着心窝子,你有时候会忍不住想,当初爸爸是不是也是这般痛苦?你有时候也会忍不住怨天尤人,为什么命运如此不公,为什么上天不给你留条活路?
儿子又跑来和你说要退学,你不许,你以为他不敢。可你没想到,儿子真的休了学,每天去工厂上班,像你当初那样一天打好几份工,你看着他几天就被折腾得从一个风华正茂的青葱少年直接成了黑瘦疲惫的落魄青年。你明白你应该把儿子揪到学校让他好好读书,可你没有,因为你没有钱,家里需要开支,你如今没有办法工作,你怂了,你不敢,你负担不起了,你有时候真恨儿子那乖顺的懂事,像打在你脸上证明你无能的证据,火辣辣的疼。
再到后来,你用你最后的积蓄买了一笔保险,受益人写着妻子的名字,因为你听说出了意外就可以得到一大笔钱。你想着你的妻子,那是个傻不愣登的女人,自你青年时期就跟着你,一穷二白的就这样过了一辈子,也苦了她一辈子,在你活着的时候没能让她过上好日子,在你死了以后过上也不错。
你跑到马路上,看着来往的车水马龙,狠狠心冲到马路上,一阵剧痛传来,真好啊,钱有着落了……
有很多人说,穷只是因为本身怠惰,不思进取。不可否认的是,这确实是造成穷苦人群的一部分原因,可更多的,还是因为自身背景所造成的局限性。
没有真正穷过的人没资格说你永远不会放弃自己的傲骨,永远不会放弃自己的尊严,没资格说只要肯努力肯拼命就会有出息,更没资格以一副社会领导人的姿态说看不起没出息的穷人,谁不想翻身,谁不想辉煌,可穷人哪有机会上爬,背景?资金?还要有野心,有实力。可是穷人的生活给不了你这些东西,一腔努力又有什么用?没知识没学识,一辈子庸庸碌碌的忙着。就算有知识,可是拼不过啊,一个穷人的背后是一群穷人,他一个人的血液要供养一群人,一个天灾一个人祸就可以把一个根基并不稳的人打翻在地。
是的,绝望,这种穷苦带给人的是挣不脱的枷锁,是令人窒息的绝望。一个人最悲哀的事,就是自己的实力,不足以匹配上自己的野心。那些穷苦啊,就像藤蔓一样紧紧的束缚在身上,甩都甩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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