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又不是谁?自己去对号吧,不关我的事。
沈郁一个人住,一个人的生活也没有什么不好,除了很多事都得自己做。比如,卫生间的灯泡坏了好久,沈郁都懒得换,因为她工作忙,总是顾不上。很多次,沈郁都是借了卧室的灯光,摸黑进卫生间。马桶的垫圈已经很久没有掀起,闭着眼也能准确地坐上去。这是沈郁一个人住的第五年。
房子是沈郁自己买的,家里父母支持了一部分现金,加上沈郁工作几年后的积蓄,攒够首付之后就买下了这套小两居。爱情和独立对女人来讲同样重要,而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是独立堡垒的天然屏障。
初恋
文学少女的初恋来得比别人都要早,不管是明恋,还是暗恋。当然,与花痴少女喜欢明星脸的小鲜肉不同,沈郁喜欢的是隔壁班的一个师兄,会写文章的身材瘦削的学霸。那个男生经常在楼下的黑板报上刷出自己的文章,沈郁看了又看,为男生细腻的文笔倾倒,以至于有些章节和语汇倒背如流。现在想起来,有些人与另外一些人的相遇是命中注定的。沈郁说,尽管她也上网、也聊微信、也看八卦新闻,但是对于王小波萨特冯唐的关注明显要比吴彦祖刘德华鹿晗高得多。这大概是她一开始就会喜欢上学霸的原因。
那个男生手指细长,戴一副柯南式的宽大眼镜,至于摘了眼镜的样子,沈郁说,有些像韩寒。后来,沈郁加入校文学社,编辑校园小报,也是为了近距离地与“眼镜”产生交集,两个人之间的朦胧一直持续到“眼镜”高中毕业。到外地读大学后,沈郁和“眼镜”开始邮件往来的“交往”,羞涩的女文青靠着不言不语的书信掩护,才在情感上有了进展。
俩人之间的E-mail频率很高,高峰时期甚至一天两三封,写春风秋月,写睹物思人,炽烈而情真意切。但是再丰满的书信都无法抵挡现实世界里的莺莺燕燕,一年以后,文学少女的初恋无疾而终。回复的次数减少,频率降低,有时接了电话又匆匆挂掉。沈郁对这种事情并不陌生,文学作品里早就写得够多了。只是发生在自己身上,还是有些让人猝不及防、元气大伤。再后来,“眼镜”就从QQ好友中删掉了文学少女。
沈郁在没人的时候,还是会想起他来。还会时不时翻出当时的邮件来,读一读,像是用电熨斗熨平收藏已久的华衣,不一定什么时候会穿,但是想想有件压箱底的美丽衣裳,就会心安不少。
分手
在同学眼里,沈郁大概算个奇怪的人物。自幼家学渊源,父母都是知识分子,还没入大学,她就读了不少大部头的作品。文学的、哲学的,甚至政治学、经济学的书籍她都看得津津有味,涉猎之广简直不像是一个妹子该干的事情。父母常说,琴棋书画这种本该在她身上发扬光大的东西,除了多看过几本书之外,其他的就跟她无缘了。电影和摇滚乐,大概才是她的最爱。沈郁喜欢的电影种类也很杂,文艺的片子看得下去,爆米花电影也不抗拒,唯一的要求是不看国语片,因为“多数国语片都不值得尊重”,还因为,沈郁念的是外语系。
除了本专业的英语,法语和日语她也拿得起。大三时代表学校接待来访的外宾,一个人面对一众欧美亚非拉友人毫无压力,口语流利得让系主任都吃惊。之后还被新东方请去兼了一年的课,专教口语对话,薪水丰厚不亚于上班族,成了寝室里的款姐。
沈郁对挣来的钱从不吝惜,一到暑假就消失在广阔天地里,背着旅行包满世界跑,还没毕业就把陕甘宁云贵川青藏新走了个遍。有的地方喜欢之极,甚至去了两遍。她说,工作之后就用不着遗憾了,在有时间的时候把国内想去的地方都去过了,剩下的,就是那些国外的目标了。
沈郁就是在旅途上遇到了第二任男友。
那时,这个晒得跟猴一样的男生正在路边等着搭便车,沈郁的车路过时捎上了他。巧合的是,他也是趁着暑假出来背包旅行的学生,目的地也是亚丁。两所学校就在同一条大街上,相隔不过二里地。夜色里,俩人隔着过道坐着时,那男生看着沈郁忽然咧嘴笑了。沈郁偏过头去看窗外,那男生却说,我上过你的课,在新东方。
沈郁回头认真地看了他一眼。那天晚上没有月光,借着或远或近的车灯,她只记得咧嘴露出的,是一排整齐的贝齿,白得有些晃眼。众里寻他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却在车厢拐角处,俩人就这么攀谈起来。关山万里之外,车上都是陌生人,忽然间有个芳邻,立刻就使得相互间的距离似闪电般缩短。
学校离得近,好似他乡遇故知,奇妙;
结伴同行,终点又是如此统一,缘分;
常去的小馆子竟也是同一家,镇店名菜如数家珍……这些闲话成就了一段感情的开始。
相处几年,波澜不惊。沈郁除了偶尔犯些女文青的傲娇病,对没有兴趣的人和事坚决拒绝之外,没什么大的起伏。他在外企,出差外派家常便饭;她在国企,日出日落忙于工作。偶尔闲暇时,她会重拾依然喜欢的爱好,去博物馆美术馆消遣时间,或者漫无目的地在森林公园里走走停停半个下午,然后赶着晚场去小剧场看场话剧,在路边小店里买些装饰大于实用的摆件。只不过,他已经不再对远方和诗意有兴趣了,一到休息的日子里必然大睡一场,对于话剧和森林敬而远之。于是,沈郁只能自己一个人渐行渐远,远到有一天,他受不了一个人做饭和一个人睡觉的孤独,自己搬了出去。
相亲
老妈隔三差五地催促她相亲和恋爱,经过多次轰炸之后,沈郁终于同意去相亲。这一见,就仿佛成了例事,半年多的时间里,她平均每个月要见一个陌生人。
而奇葩的是,几乎所有的男人都对她有着极高的满意度评价。模样虽然一般,但是胜在家世、学历、修养、工作,这些模块让她无可挑剔。
而沈郁则对眼前的男人没有一个中意的。文学、艺术、音乐、电影、旅行……没几个能跟她合拍。谈不到一起还有什么意思?这不是沈郁故作清高,在她看来,这些东西是她生命里的重要组成部分,如同空气和纯净水。
她仍然一个人吃饭和旅行,一个人读书和写日记,一个人游泳和看话剧,甚至一个人换灯泡修马桶,一个人走在末班飞机的乘客队尾。
有一天,单位的热心大姐给她牵了个线,推荐过来一个同样是单身的大龄青年,“大高个、1米8,国家机关工作,跟你挺配,去见见,去见见!”不由分说把她的电话交换给了那人。
俩人约在必胜客,从傍晚六点开始,聊沈复的“浮生六记”,谈博尔赫斯,也探讨“肖申克的救赎”,诗词歌赋、人生哲学、政治经济、明星八卦,甚至摇滚乐和互联网思维,一直谈到饭店打烊,鲜有人能这么畅快地和沈郁“棋逢对手”。印象最深的是那人自陈,年过35而无家无室,常被误解为“变态”。但即便是“变态”又有什么关系,“变的是自己的‘态’,干别人何事?变自己的态,让别人说去吧!”两个大龄青年哈哈大笑。沈郁想,难道一直期待的就是这个人?
又过两天,沈郁约了那人一起吃饭。那人却说,饭店里的菜肴大多不健康,提议买了食材家里做。沈郁有些捉襟,微信过去一个羞涩的表情,说自己会做的菜仅限于西红柿炒鸡蛋。那边似乎犹豫了一下,回复了一个“哦”字过来,过了许久再无音讯。沈郁便知道,她还得继续等待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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