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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生之谊与尺素之情——徐光耀与孙犁识、交记微

师生之谊与尺素之情——徐光耀与孙犁识、交记微

作者: 晚霞一 | 来源:发表于2024-08-24 09:34 被阅读0次

    作者:王彦搏

    引子

    2002年7月11日,中国现当代文,大师孙犁逝世,著名作家、电影《小兵张嘎》编剧徐光耀在《文艺报》发表《纯粹的作家》写道:“我是看着他(指孙犁)的作品长大的,一直把他认作老师”。

    2014年3月,徐光耀愉快接受邀请,参加安平县组织开展的“纪念孙犁诞辰101周年——全国百名作家、学者、书画家书画展”,书写孙犁名言“真诚善意,明识远见,良知良能,天籁之音”。

    2014年6月,徐光耀与河北作家一行16人来到安平,拜谒孙犁故居,满怀激动地表示“我得与孙犁老师的宝贵遗物照相存念”。

    2017年春,笔者通过省会文友,请求徐光耀为“中共河北省第一个县委旧址”纪念馆题写门牌,徐光耀应允说:“安平是孙犁老师的家乡,这个字我必须写,还得写好。”

    2018年3月,笔者与安平县领导专程赶赴河北省会石家庄,就进一步加强孙犁文化建设,问计求教。徐光耀拿出孙犁写给自己的48封信札复印件,表示愿意捐献“孙犁故居”。

    2019年,94岁的徐光耀赋诗赞颂孙犁老师:

    大道修且直,真情任擒拿。

    行文如流水,繁开净天花。

    临晚书十册,纵横奇天华

    你我捧心敬,含笑付云霞。

    蜚声满世界,蝺蝺独一家。

    2022年,徐光耀再次赋诗赞誉孙犁:

    观尽天下路,奋吾千里足,

    鲠介亮高天,贤愚亲且服。

    2023年11月,河北省作协、河北文学馆组织京津冀专家学者,举办“从清荷到淡菊”读书荟,徐光耀为活动题写榜书大字“永怀孙犁”,副题为“纪念孙犁老师诞辰110周年。”

    2024年3月,孙犁魂归故里,家乡人民为之建造主题文化公园,已值百岁高龄的徐光耀,在病房中又一次为“孙犁老师做点事”,浓情足墨,题写了刚劲挺拔的“梦归园”三个隶书体大字。

    每逢会面,均以“孙犁老师”尊称,主动表示捐赠孙犁老师多件信札,多次以散文、题字、题词等形式唱赞孙犁老师的文品、人品。徐光耀与孙犁老师的师生之谊与尺素之情绵延数秩,愈久弥珍,本文仅就二人的识交、文往,陋笔探微。

    1/

    徐光耀孙犁同生燕赵,均以文学成就驰名中外。《小兵张嘎》《荷花淀》影响深远。从1951年同为中国作家代表团成员访问苏联,徐光耀称呼孙犁“老师”开始,到2002年孙犁仙逝,二人之间只有四次会面。这其中,徐光耀一直尊称“孙犁老师”,孙犁则回答:“咱们是一辈儿,无论如何不能叫我老师。”

    1951年11月1日,26岁的徐光耀与38岁的孙犁,作为中国作家代表团成员,一同访问苏联,心怀崇敬的徐光耀,行前暗自带上了孙犁的小说作品《风云初记》,抽暇阅读。这个代表团是新中国成立后第一个高规格出访文艺团体,参加者包括陈荒煤、柳青、李季、魏巍、陈登科等知名作家。徐光耀在11月16日的日记中写道:“吃午饭后,看了三遍部分《风云初记》,晚上十点的时候,我把《风云初记》全部看完了”。徐光耀感叹:“孙犁让那些所谓诗人更诗人些,小说中的形象、语言,硬是比那些诗的感染力强得多,要写书就应该至少写成这样子,马马虎虎,自作聪明的写法千万避免……”

    近两个月的共同参观学习,徐光耀发现,孙犁不大说话、不喜人群、也不爱掺和事儿,遇有记者照相,总躲在别人后面,平平淡淡,毫不张扬。当徐光耀第一次当面称呼孙犁“老师(孙犁生于1913年,徐光耀生于1925年,都为属牛生肖,二人年龄相差十二岁)”时,孙犁回答说:“咱是一辈人,说什么也不能叫我老师”。谈到苏联之行孙犁对徐光耀的印象,孙犁说了一句话:“徐光耀这个小伙子呀,咳……”

    1953年9月23日至10月6日,全国第二次文代会在北京举行,预备会第一天,正值癸巳中秋佳节,时任中国作协副主席的丁玲,邀集孙犁、魏巍、康迪、徐光耀等晋察冀作家,到家中共进晚餐,魏巍等人情绪热烈,气氛欢快,而本来与丁玲很熟悉的孙犁倒没说过什么。徐光耀暗暗赞赏孙犁老师的谦逊品性。这顿饭后,徐光耀与孙犁一同参加文代会安排的各项活动,相互交流,增加了解。但两个人不爱说话,不善交际,更不主动搭讪的相似性格,使得他们平淡与会、不显山水。

    1962年春,大病初愈的孙犁在回安平老家途中,绕道保定看望徐光耀,此时已被划为右派,时为保定文联普通一兵的徐光耀,被安排接待孙犁。见到还戴着“帽子”的徐光耀,孙犁一声“光耀”的亲切称呼,使徐光耀倍感温暖。徐光耀陪同孙犁到保定附近半亩泉、抱阳山参观,孙犁也主动要求拍照片,并赶到徐光耀的“劳动点儿”拔萝卜,还到徐光耀下放时的小屋土炕并肩躺着聊天,一连串的互动,孙犁与徐光耀平等交谈,没有一点名家、师长架子。徐光耀思忖、感到,十几年前听到的孙犁对自己评价的那个“咳”字,毫无贬义,从心底里发出“孙犁真可称为老师”的深切慨叹。

    1994年4月18日,借在天津开会,时为河北省文联主席的徐光耀,专程趋往孙犁寓所。此前,徐光耀曾闻由于身体原因,孙犁放出话来“不见任何来客”,但徐光耀坚定地告诉周围:“作为学生,看望老师,老师会见的”,结果一声“孙犁老师”,使孙犁动情他让徐光耀与同来的韩映山、段华“都请坐下”。师生相见甚欢,回忆往事,合影留念。这一年,孙犁先后给徐光耀写了17封信札。

    2/

    从1964年至1995年,磨砺着变幻的时代风雨,顶着起伏多病的赢弱之躯,时施毛笔、间或硬笔,孙犁以不同书体写给徐光耀48封信札。只在1994年就有17封书信从津门寄往河北省会石家庄,而在信札中孙犁对徐光耀的称谓均用“您”字。孙犁曾说,最能见人性灵的是书信。

    1964年11月25日,时年51岁的孙犁用毛笔以八行温和书体,在信笺上写给了徐光耀第一封信。谈及文学,孙犁对作家浩然的长篇小说《艳阳天》,给予较高评价。孙犁告诉徐光耀说:“这几年确实有些作家在努力、在进步,我们都不能固步自封,要看到其他同志的成绩,多加努力。”

    1992年10月22日,孙犁在致徐光耀信中对河北作家铁凝、贾大山等人的作品做了评价,孙犁认为“铁凝的文章才真是行云流水,我的行云流水远不如她”,孙犁以打油诗的幽默风趣,点评贾大山及其作品说:“小说爱看贾大山,平淡之中有奇观,可惜作品发表少,一年只见五六篇。”1995年2月25日,孙犁在致徐光耀信中再一次对贾大山及其作品评价道:“我心中打一比方:目前,无论物质及文化均受不同程度污染,如水、菜蔬、粮食、环境等,我辈已无法抵御。文化尚可自主,电视不愿看,关闭,收音机不愿听,不开,报刊书籍亦如此,不愿看就不看,还可以看些旧书。

    再比如棒子面,这本是我最爱吃的东西,但目前市场所售,据云,已提取味精维生素,所剩渣滓,小贩涂以黄色,售之用户。但偶尔也会有朋友从农村带来一些,农民自吃自用的棒子面,据说是用人畜粪便培植,用石碾磨碾成面,其味甚佳。

    读贾大山的小说就像吃这种棒子面一样,是难得的机会了,他的作品是一方净土,未受污染的生活反映,也是作家一片慈悲之心,向他的信男信女施洒甘霖。"

    1993年3月15日,孙犁写信与徐光耀讨论社会现象说:“当前‘研讨’‘庆祝’已流为形式,而一举一动都要花钱,文艺团体又穷,只能去拉赞助,花钱买名声,真是‘花别人钱、替自己造声势’,我极不愿为,而耻为之,但这句话只能向老朋友说,等您在开会时再委婉的申明我的主张。”

    1994年5月30日、1995年1月15日,孙犁先后致信徐光耀:“收到大函,我不知道您在练字,我也只是在小学时写过几年毛笔字。六十年代练了一阵字,临帖是苦工,也读了一些有关书法的书,感到中国的书法、画法,尤其玄虚。前人空谈已经汗牛充栋,我辈实无再插嘴”。“我在《当代人》上看到你的书法,的确不错,很有些褚河南黄麻千文的笔意。”“有时看一些碑帖和有关金石的书,不费脑筋,也远离现实,是可以得到休息的。”

    1995年5月18日,孙犁在给徐光耀的信中写道,“养目如养女,养牙如练兵。”

    孙犁写给徐光耀的48封信札,主要包括情感交流、讨论收藏相关话题,就写作技巧、心得体会发表意见,介绍个人身体状况、日常生活、重要事件沟通、创作指导,在书法、篆刻等艺术爱好方面予以交流、文学商榷等八个方面,从文学到书法、到收藏、到佛学,涉猎广泛,说病情、谈健康、讲家长里短,相互吐心声,极具人情味、坦诚自然,体现出交心老友之间的无拘无束。没有吹捧,没有矫情,明如镜、淡如水、甘如蜜。

    3/

    徐光耀、孙犁同为起发于河北的文学大家,居地各异,以师生之谊与尺素之交,演绎出长达几十年的文学联系,艺术共进、亦师亦友、感情深植的“师生”情谊,成为了中国文坛的独有现象。徐光耀说,我崇拜孙犁。直接缘于看了孙犁作品后的欣赏,我是真心喜欢他的人、他的作品,孙犁作品写得美,孙犁心中充满人情之美,他的作品能够流传,我学得了一个“真”字。

    徐光耀敬重孙犁。徐光耀先后写出《还是在抱阳山》《不读孙犁你怎能进步》《最纯粹的作家》等学习、研究、宣传孙犁人品、文品的文章,认为“孙犁一生站在党的立场上,勇敢坚定地伸张革命正气”,发出了“如果河北没有孙犁,中国没有孙犁,那真是不可思议”的由衷赞佩。

    孙犁对徐光耀十分看重。孙犁在致徐光耀的信中说,“每有人从河北来,我总要问你(指徐光耀)”;对徐光耀的文章,孙犁既肯定“写得都很好”,也指出“个别使用古典词句的地方,有时还欠准确。”孙犁在散文《寄光耀》一文中写道,“徐光耀诚实忠厚,对自己(指孙犁)是有感情的,而且感情很深,徐光耀是个好人,我对徐光耀很信任……”

    徐光耀、孙犁从1951年结伴访问苏联相识到二人一生的四次会面,从始于1964年书信交流到1995年由于身体原因,孙犁突然谢绝包括徐光耀在内人世间的一切交流,及至2012年孙犁去世至今,徐光耀与孙犁的交往、交流行程,一直是社会关注、研究的文化课题。

    应该说,徐光耀与孙犁师生之谊,通过面对面交流、共同的学习生活经历建立、维护;尺素之情以信函媒介,将情感的文字形式保存下来,成为永恒记忆,既是师生之谊的延伸与补充,又是师生无法面见时传递感情、表达关怀的桥梁。师生之谊与尺素之情,看似两个不同的情感领域,但实际上存在着深厚的内在联系与相互影响。徐光耀与孙犁之所以以师生之谊、尺素之情连缀起相知相识、互敬互重,首先是二人有着共同的革命文艺工作者的政治取向,从加入中国共产党的第一天起,徐光耀、孙犁对党的方针政策、路线都有着学习、理解、执行的积极实践,一切行动严格按照党的要求,努力做好每个历史时期一名共产党的应负责任,这是二人形成深厚情谊,包含尊重、理解、关爱、关心、交心关系的政治基础。

    其次,二人有着共同的现实主义的创作方向。孙犁有扎实的社会科学理论素养,特别注重对美的追求,为艺术的实际和社会责任,不做任何马虎迁就、苟且妥协之事,用现实主义笔触与真相写实绘画语言描绘人、事;徐光耀关注火热的生活,作品闪耀着人文光辉与朴素真诚的理想主义光芒,展现出坚韧不屈的革命英雄主义情怀,孙犁与徐光耀的作品,都是革命现实主义文学创作的典范。

    第三,二人有着共同相近的性格天赋。徐光耀、孙犁性格相近,不喜热闹,做人干净,为人低调,不事张扬。著名作家、诗人贺敬之曾有对联赞颂徐光耀、孙犁:

    百里芦苇常思小兵张嘎,

    千顷荷花永怀巨笔孙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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