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枝花树

办公楼的院子里，有一棵合抱粗的攀枝花树，砌堡坎时埋了一截在土里，仅树冠部分露出地表，密密的枝丫斜着身子，向四周自由地舒展，好像一把撑开的大伞，插在池塘的边上。

在冬日的寒风里，它依然身着绿装，傲然挺立。几张树叶提前感知到了季节的变化，已经完全变黄了，夹杂在浓翠之中分外醒目。一阵风吹过，黄叶挣脱了树枝的束缚，像一只只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时高时低，晃晃悠悠，最后回到大地的怀抱。

我常常站在窗户里面看它，感到温柔和美好。攀西二月三月来，千树万树朱花开。在明媚的春光里，茂密交错的枝丫上开满了成千上万娇艳欲滴的花朵，像燃烧的一支火炬，她那特有的灵气和迷人的美丽，给人们带来了一份跃动的惊喜。微风掠过，怒放的繁花又仿佛调皮的火鸟雀跃在枝梢，让人感受到一种热烈和激情。在没有绿叶的渲染中，整个树冠鲜红斑斓，仿佛一片殷红的朝雾浮荡在山谷里，尽情地展现着那潇洒的英姿。

花开时节，几乎每天都有人捡拾树上掉落的新鲜花朵，去皮留芯，焯水去涩，拌着腊肉快速翻炒，一道美味就诞生了。最让人羡慕的，还是那些在树枝间飞来飞去的鸟儿。它们钻进花蕊里吸蜜，站在枝头上欢唱，不知道是它们给攀枝花树带来了花团簇拥的欢乐呢，还是灿若烟霞的花儿使它们的歌声更加美妙动听？

不知不觉中，春天过去了，满树红艳艳的花儿也凋谢了，光秃秃的枝丫上抽出了新芽，嫩绿的叶子探出头来，带着憧憬快速长大，一片又一片，很快就镶满了整个树冠。长长的果实在密密的树叶中若隐若现，仿佛一个个精灵，在阳光的爆晒下，敞开胸腹，露出雪白的木棉。当一阵阵风吹过时，一团团木棉便随着风，在空中优雅地跳着仅仅属于它们心中的舞，却不知道纷飞后的命运又会是如何？是落地被人踩上几脚？还是被有心人捡起来珍藏？亦或是被人收集起来填充枕头?木棉不知道，它们也从没想要知道，只是很想在落地之前再跳上几支美丽悠扬的舞蹈，让它们能深深地留在人类的记忆里，哪怕装着关于木棉记忆的储存空间很小很小。

日子如水一般悄悄流淌，繁华过后，一切又归于平静，陷于沉寂。每天从它的旁边经过，总感觉缺点什么，特意去捡了几团棉絮，保留起来，以作往昔的回忆。望着枝繁叶茂的攀枝花树，脑海里莫名其妙地冒出一个问题：不知是谁给了他生命？不知是谁掩埋了他身驱？不知是谁给了他养份？不知是谁给他穿上了新衣？

明年的春天，树上依然繁花压枝，依然红艳如火，依然灿若烟霞。年年如此，岁岁如昔。

“攀枝花开了。”

“今年比去年开得好。”

红肥绿瘦，绿肥红瘦，在人们的谈论声中转换轮回，相似的剧情演了一场又一场，凋落的曾经那么悠悠地欢乐过，欢乐的也将要寂寂地凋落去。

然而，不管世事如何变迁，不管众人怎样评价。它不惧风雨，不怕雷电，卓尔不群，自由独立地生长，静看蓝天白云，闲对池塘梳妆！

我忽然醒悟了，一花一草一世界，一荣一枯一春秋。树如此，人亦如此。无怪曹孟德发出千年一叹：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吾生也有涯，短短数十秋，起起落落，悲欢离合，何不学学这棵树，不较眼前之得失，不争一时之短长，一天进步一点点，蜗牛也有爬上山顶的那一天。

于是很敬仰起这棵攀枝花树来，年年繁花似锦，岁岁凋落旧叶，以此换来来年的新生，锁定目标，没有停滞，米粒大的种子，生根发芽，慢慢地在天地空间里长成了参天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