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罗马

重返罗马

我们有可能会安排到罗马，你想去吗？
真的呀？嗯，想去一次。

这段对话发生在我们商量行程时，原本没打算经过罗马，最后为了我那个“重返罗马”的心愿，还是准备在罗马呆一天。

这是我第三次来罗马了，熟悉到在老城区几乎不需要地图或GPS——从梵蒂冈正门出来走到第一条大马路就是圣天使堡，对面的街区有得是风景俱佳又不晒的餐馆；穿过纳沃纳广场到万神殿，再沿着右前方的小巷转到许愿池；如果要到西班牙广场，日落时分是极好的，地铁A线的入口在广场台阶最高处的尽头，可惜现在已经不允许在台阶上吃冰激凌。

从托斯卡纳开往罗马，进入大罗马区域后高速开始堵车，我远远地看到了特别的罗马松——高高的树杆，扁平的树冠，远远望着就是《小王子》里写的猴面包树的模样。

进城，照惯例拿了一张地铁路线图，当fontana di trevi的字样出现在地铁站名，我不敢相信，那枚硬币果然还是带我回到了罗马。

我对罗马有着难以形容的复杂心情。第一次来欧洲，是到罗马。冬天的日光很短暂，整日都是阴云。我和同行的小伙伴们在许愿池一边吃冰激淋一边拍照，当时我傻傻地只知道香草味叫Vanilla。那天我没有许愿，因为没人告诉我说如果许愿，一定要拿一块钱的硬币，划过胸口，转身投入池中。后来我们在罗马转机去巴黎时，整个团ZH开头的同事都丢了行李。飞机着急起飞，我看着意大利人用两根食指不紧不慢敲打键盘，心里就觉得这座写满荣光的石头城里皆是不靠谱。

第二次来罗马，飞机上降落时有很好的阳光，我在舷窗看到罗马城是一片赭石色，就是十几个世纪前的那种古老色彩。那一次，我终于有机会用自己的双脚来丈量这座城市。

后来我知道任何交通工具都可能在不经意之间错失古罗马城带来的惊喜，比如从斗兽场步行前往真理之口的路上，会遇到一大片空地，有点像干枯了的河床。路的两边都是罗马松，中间的沙土非常松软，忍不住会有想奔跑的欲望。

那一次，我终于正确地在许愿池丢下一枚硬币，并且相信，如果虔诚，这枚硬币会带着我再回到罗马。

懒先生为罗马一日安排了梵蒂冈博物馆的行程，然后他问我，小妮，还有什么推荐的地方吗？

我想了想，如果时间有限，我唯一想要推荐的地方，便是黄昏的圣天使桥了——这是我觉得在罗马城内，唯一能感受到温柔的地方，其他那些教堂雕塑和壁画都过于宏大了，我们这些凡人看看就好，如果对罗马历史和文艺复兴了解甚少，我估计大部分人都看得一知半解，看多了还会眼盲。但圣天使桥不会，尽管桥的尽头是哈德良墓寝，但《罗马假日》的场景多少为其增添了几分浪漫。

通常，我喜欢黄昏时去感受昼夜交替的城市变幻，看它洗去白天的铅华，换上艳丽的晚装。然而罗马城的灯光永远不如时尚之都那么绚烂，甚至在远眺俯瞰时，还会觉得有些暗淡。对此，我记得有人是这么解释的，“一座城市既然有了历史的光辉，那就不必再用灯光来制造明亮。”言语中充满了自信与自傲，但这却是事实。千百年来，罗马老城区几乎一成不变，和这座城市逐渐给人的感觉一样，又脏又乱，大部分人靠着随便一挖就能捡到的出土文物和络绎不绝的旅游业过日子，与其花心思在自立创新上，不如先想想如何接待游客——这一点，倒和开罗一模一样。

匆匆下过的雷暴雨，赶着和太阳落山的同步节奏，停了下来。暮色中的圣天使桥还未亮灯，沿着台伯河一路走来，吸引人的除了晚霞散去后由橙黄变成幽蓝色的河面，还有艺人忘情的演奏。年轻的情侣们盘腿坐在河边桥基上，面对面说笑，我望着他们，好像时间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雨后的石板路在灯光下泛着金色的光，在这座桥上走来走去，听到耳边有歌剧的华彩乐章在回响，仿佛能看见头顶上真的有天使在盘旋。

好消息是许愿池又修好了，所以我去还了当年许下的重返罗马的心愿。尽管每次在罗马总会有一些遗憾，但这不就是日后再来一次的理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