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的纪念

万万没想到，失了与你的江边之约居然是因为燕子矶静默了。本来感觉今年有格外多的话想说，可是，疫情由天不由我，说不出的难受。

老毕同志啊，静默是2022年我学会的非常重要的一个词。这一年里我尝试了很多的变化，我猜你看到我，一定没法保持静默（至少看到摩托车就得骂我，况且家里还又多了一条狗）。谁让你先静默了呢，只好由着我。先走自有先走的快活，我这留下的也得努力快活不是。

不能去江边的明天，我会跟往常一样，六点半起来遛狗（天亮的越来越晚了，七点才有玫瑰色的晨光），然后去院子里扫地。今年桃子收成好到爆炸，而橘子依旧是一个没有，尽管我已经把所有狗屎都贡献给了它。我看这棵树可能是用这种静默的方式，表达它跟我一样就是不想要小孩的决心。随它去吧。

考虑到你和老李的习惯，在你去那个世界的生日，早饭我决定吃面。加个蛋可好？我的溏心蛋已经如入无人之境，不然明年我带一个溏心蛋去江边给你下酒算了。我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非常认真吃早饭了，认真的简直不像我。究其原因，是因为很多时候午餐的店都静默了，没地儿去。所以，务必转告我妈，她念叨了一辈子让我认真吃早饭，但真正改变我的不是唠叨，是静默。

今年的螃蟹比往年都晚，因为夏末热到爆炸，螃蟹都不肯蜕壳，我试了一下觉得你可能不会满意，过段时间再议。因为太热，我的月季挂了三分之一，杜鹃就剩一盆了，今年秋花全军覆没。既没有螃蟹也没有花，即便去江边也只能空手，所以你也就损失了一点酒，别太遗憾。

现在我很少专门回忆你，但常常突然想起你，在吃到太硬的面的时候，在关灯后踩到狗尾巴的时候，在忘了关火从办公室往家赶的时候，在看到今年最大最好看的月亮的时候。但我今年也专门回忆你了。国庆我回去看奶奶，我不得不陪着她，回忆你。她回忆得是那么细，就像她用来给我补好破洞牛仔裤的那根针一样细。可是她硬是用这么细的一根针，戳戳戳，戳了我整个休息日，非要用她的碎片把我的那个洞补起来。她补完松了一口气。我带着被她补好的洞回到南京，好几天才缓过来。但好在她开心多了。那就好。我真怕她静默，她能说出来就好。你也这么觉得，对吧。

糟糕了，我发现今年写的有点伤感，你恐怕不会满意。我想写个喜剧结尾来着，结果从九点写到现在（十点二十二了）都没写出来，感受到了脱口秀艺人和喜剧大赛选手创作瓶颈的困扰。可能我还是被不能去看你的遗憾笼罩着。那我也就不强迫自己开心起来了。比起前几年的仪式，这一次，用静默去纪念你，也挺好。

你说的，祝福不能迟到。所以我还是提前一天把想说的写给你。我会继续，在喜欢的人和事里努力活成我自己。你们的离开让我更加勇敢了。我喜欢这种勇敢。希望它在静默里慢慢积累，让我可以有一天，无论何时想念你们的时候，都能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