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朋友们压根不能理解什么是台风,住得高的朋友不能理解什么是洪水。而在我的生活中,洪水像是一个相识多年然而并不亲厚的朋友。
印象中第一次遇上洪水的时候,我刚从南京回来上学,连日的大雨装满了屋子后边的小河,装满了奶奶的菜园,装满了我们的院子。那时候的我充满了好奇像现在那只风靡儿童圈的小红猪佩奇一样欢快地踏着水。欢快不过五秒钟我的腿上长满了一朵一朵的小红花,是的我不幸过敏了。那时候发了洪水,但是并不汹涌,洪水漫过我们的屋子盖住我们的脚踝,并没有令我们恐惧,反而有点可爱。
在家里呆久了,也慢慢能摸清了规律。一年至少来上五个号的台风,至少有两号的台风带来强降雨形成洪水。小的时候,每年总比别的孩子多上几天假期,理由是:老师我们家被洪水淹了,我去不了。
不管是小打小闹,还是认真袭击,每年的洪水总是如期而至。我们踏着水,不会去往骂骂咧咧老天怎么不停止下雨。大一点了,不能像小的时候那样不懂事,只负责玩。开始讨厌起洪水,水退之后会在屋子里留下很多的泥沙,留下一屋子的狼藉,有一年的暑假作业放在抽屉里,洪水过后俨然是一堆脏兮兮的废纸,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出来之后,把所有的潮湿晒干,空气中就会散发出一股浓郁的臭味,那叫一个销魂。
洪水是我的老朋友,那浑浊的水长久地泛滥在我的脑海里。有一年,洪水来得特别汹涌,每一刻都会发现水位的上涨,大雨仍旧瓢泼似的往下倒。夜幕下我们依然驻守在家里,和平常一样,期待着雨停。那一夜,雨没有停,我们最后被迫转移,邻居的叔叔们来了,带着我们一群小屁孩转移,奶奶不肯离开,叔叔们只能说带上钱,带几套衣服快走。最后我们去了别人家当了客人,平生我很少在别人家做客,少有的几次也都用在洪水期间。
后来搬了家,新家再也不会害怕洪水了,然而洪水仍旧肆虐在我的生活里。每当恶劣天气来临之前,我必须第一时间转移我的奶奶。固执的老人往往不相信天气预报,不相信台风不相信洪水,或者说他们心中对佛的迷信,盖过了对这些的恐惧。每一次对奶奶的转移,总得软硬兼施。现在的我成了奶奶家抗洪抢险的主力军。
这一次的洪水来得特别发狠。是我有生以来亲身经历过最大的洪水。奶奶家地势特别低,大概已经淹没我的头顶,老妈派我回家探探究竟,我也不过淌着到膝盖的水到桥边,望着眼前的一片黄在翻腾。
然而今天回去心里最不舒服的不是天灾,而是人。在我回去探清灾情之前,好朋友在群里发了个视频,有解放军去救灾了,地点正好是我们村。天哪,这不是新闻联播里的画面吗,突然上演在我的眼前,是那么难以令人置信。我怀着无比崇敬的心情,要去慰问这些英雄。结果呢,灾情依旧,英雄不在。我问了堂姐,今天终于有人来救灾了,终于有人关注到我们村这一片低洼地了。结果换来的是不屑的呵呵:早上是来过啊,就在水最浅的地方站了一会,电视台来报道的时候,他们在救灾,然后就在那家饭馆吃饭了,吃饱之后就撤退了。听完,心里像吃了几十只苍蝇一样恶心,每一次灾祸到来之时都在盼望,终于盼来之后还不如不来。政府是人民的依靠,到头来人民压根指望不上。所幸,失望涨够了,只能拼命了,雨天没有鞋的孩子只能自己开始奔跑,大家求生逃祸的能力在一瞬间被解除了封印。不知道这般的自我坚强,到底是一种幸福还是一种悲哀?
Anyway 仍然致敬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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