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第三次拍她床板的时候,赵周州终于忍不住了,“唰”的一下拉开床帘。帘子上的灰被抖落下来,林棠瞅着眉头捂住口鼻连忙后退。只见床上像一尊大佛一样坐着的赵周州,被厚重的棉被包裹,只露出那披头散发的脑袋。一双疲倦又饱含怒火的眼睛盯得林棠语塞。
一鼓作气后,她扬高了下巴,直视床上那人的眼睛,开口:“周州,我们都在众筹上给微微的舅舅捐了两百,你捐了吗?”
“为什么要捐?” 赵周州拨了拨挡在额前的发,不耐烦的说。凭什么捐?她真的不明白这群人的思维......
“大家都是室友啊,微微平常对你那么好,现在她家里有困难,你不该帮一下吗?”
这两人义正言辞,穷凶极恶的样子,让她差点就要觉得自己是个多么可恶的家伙。如果不是上周黄微微把她刚冲泡的一杯滚烫的红茶推翻,她真的就相信了在这个宿舍黄微微就是唯一一个拿真心对她的人了。
赵晓婧也开口:“周州,你就不能善良一点吗?”
啧,这小小的宿舍,就四个人每天演的跟宫斗剧似的。不管其他三个怎么明嘲暗讽,波涛汹涌,反正赵周州永远都是食物链的最低端,时常因为她触犯众怒,那三人就统一战线,马上亲如姐妹,一直排外。
赵周州啊赵周州,总是以为忍一时风平浪静,可别人都蹬鼻子上脸了,真是忍不了了。她一把掀开棉被,踩着梯子爬下床,那老旧的铁梯发出吱吱扭扭的声音。
“好啊,你善良你帮我捐给她好不好?你们都知道我家穷。”再看赵婧和林棠两人那忽冷忽热的嘴脸,她真是恶心的不行。
正好,这时黄微微从外面回来了。一开门就见三人在对峙。她上前拉住赵周州的胳膊,善解人意地说:“周州,我知道你和我一样家里条件不好,没钱的话就不用......”她话说一半就被打断了。
赵周州甩开她的手,“好啊,知道我没钱,那你就把上个月欠我的一百五还给我。”
果不其然,黄微微立马红了眼眶,一副小心翼翼地样子,不停道歉:“周州,对不起,你知道的我家里出事了,我没有钱还你,对不起......”
啊,头皮发麻,绿茶又来这一套。
出了宿舍,赵周州吹着冷风努力思考,自己上一辈子是不是做了什么令人深恶痛绝的坏事,导致她这辈子过的这么无力和苍白。
她母亲嫌弃父亲穷、没出息,在她小时候就跟别人跑了,从此她就成了老爹的出气筒,喝酒喝醉就拿皮带抽她,或者拿混着脚臭气的拖鞋往她头上打,边打边骂,什么坏女人,臭婆娘,死在外边、被男人玩死这种话赵周州真是听得耳朵都起茧了。
小学那几年,她最怕的就是夏天,穿短袖的时候,胳膊上紫一块青一块的,别的同学都会问她怎么了,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所以后来她就不穿短袖了,偶尔她也会感叹班里那些长头发、皮肤雪白的女生穿着短袖和小裙子真是好看又阳光,可是这些不适合赵周州,用一次词来形容自己,她大概会选择灰暗。
那时候她还愿意和同学们一起玩耍,因为单纯,她单纯,别人也单纯。直到一次她老爹喝醉酒拿起酒瓶朝她挥舞,不甚砸破了她的脑袋,血顺着额头哗哗的流下来,她老爹霎时也清醒了,愣了几秒,赵周州怕他继续犯浑,捂着脑袋就往家门外冲。她吓坏了,没有方向的一个劲的跑。
经过小超市的时候,班里两个女同学在买雪糕,刚好见到已经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赵周州,她们想问问为什么大热天要在街上跑,但那脸上,衣服上都是血、目光空洞的赵周州把她们吓得捂住眼睛只剩尖叫。
仿佛她是个吃了人的怪物,真是没劲。她脚步虚浮着不知走了多久,来到了一个河边,她弯下腰,让脸映在水里,呵!果真挺吓人的,这血流得太多了以至于已经止住了。
赵周州枕着草和石头躺下,就静静的抬着眼皮看着什么都没有的天空,第一次有了死的念头。甚至她觉得自己流了这么多血,指不定待会就能死掉。
然而一觉醒来她并没有到地府,依然是河边。
黄昏了,天边布满灿烂的晚霞,太阳的余晖笼罩着她,连风也那么温柔的吹拂她的伤口,一丝疼痛都没有了。她想,那课文讲的没错,大自然是人类的母亲,母亲一定也这么温柔吧! 至于家里那个酒鬼是她的孙子,他简直不配为爹。这样想,她觉得心情好多了。
开学之后,同学们都不太愿意和她玩了,说她可怕。她想了想也是,哪个小孩会计划着去死的事情呢?赵周州除了没妈和不能穿短袖之外又一次感受到了和别人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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