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行家老师就导演的不同工作风格讲述张艺谋和侯孝贤的故事。听完这两个人的故事,其实可以理解出两种做事态度,一种是“完成比完美更重要”,另一种是“如不完美宁可不完成”。
斜杠老年张艺谋
张艺谋说自己对抗衰老的根本办法就是保持运动和忙碌,他自称是“斜杠老年”。
他的日常状态就是只睡十几个小时,走路5公里,只吃一顿饭,同时处理七八个项目。时间全部都在多线程的工作中切换。
早上参加平昌冬奥会的誓师大会,然后赶回录音棚为《影》制作后期录音,下午汇报冬奥会方案,开电影的美术会议,下午再开青岛上合峰会的演出策划会,晚上去指导演出的彩排,夜里再开三四个策划会。
说实话看到这一段,我觉得张艺谋真了不起,首先是这工作强度,别说是六十几岁的人了,就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这工作强度下来身体也受不了。其次,在多任务线程之间自由切换,一天需要五六种不同的思维,这得是多强的脑大才能做到。我自己每天如果同时处理两件棘手的事情,已经是思维的极限,再多,我就处理不过来了,只能手忙脚乱,顾此失彼。
在妥协和权衡之间
看完本篇文章下来,我觉得张艺谋最为了不起的成就有两个,这两个是其他任何导演都做不到的。
第一:高产,几乎每年1部新片,虽然其中可能也有被网友吐槽的烂片,但这也没办法,做的越多,尝试的越多,失误的地方一定越多。但是就这拍片速度,没有哪位导演能赶上。
第二:指导国家级的项目,包括北京奥运会开幕式,平昌冬奥会北京八分钟,G20峰会文艺演出,建国7周年联欢会,这一点是其他任何电影导演更是不可能达到的高度。
要做到这两点,其实并不容易,所以才有他说的“完成比完美更重要”的观点。电影要实现高产,就不可能追求极致完美,那样时间也不容许,成本控制也不容许。他的拍电影的理念是“马不停蹄地,多快好省地,拍完这部电影”。在好莱坞也是这样,凡是需要下车徒步五分钟才能取到的外景,导演就会直接放弃,因为时间成本不容许。
至关重要的细节不能迁就,其他的,都可以妥协和变通。只有这样,才能做到多快好省地的出片子,此刻,完成出片目标比追求具体细节的完美,有更重要的现实作用。李诞也描述过类似的情况,一个喜剧编剧,能稳定输出60分的剧本就不错了,状态好一点,达到80分,一年当中偶尔能做到100分。李诞称自己从来不追求100分,因为那样会让他陷入到和自己较近,不能按时完成工作,不能顾及大局。
在指导国家级的大项目时,更是无法达到100分,甚至有时达到导演想要的80分都是有难度的。因为这样项目融入了很多的领导意志,而领导是不懂艺术的,于是,只能在妥协和权衡之间做选择,放弃所谓的独立创造,找到导演和决策者之间的最大公约会。要做到这一点,没点政治智慧,是无法实现的。
张导除了要具备导演的一切能力,还需要具备政治智慧,这对于搞艺术创作的人来讲,几乎不可能实现,但他实现了。不得不佩服。这让我想起了姚明,姚明不光是一个出色的篮球运动员,更是一个商业天才,同时还能当上篮协主席,这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
贾行家老师对此的总结是:很多情况下,条件不支持你在细节上消耗,越复杂的合作,越可能因为内部或外部的原因偏离预期,乃至失控。
侯孝贤的单线程极致
如果说张艺谋是多线程的务实高效,那侯孝贤就是单线程的极致。他们的工作原则和节奏几乎是对立的,也产生了截然不同的好电影。
侯孝贤的风格就是没有彩排,每次都是真实拍摄,所以特别废胶片,开销很大。同时,他要求每一帧的画面从光线、结构到人物的表情动作,乃至演员的气色都要完美,一点瑕疵都不能接受,必须达到他心目中的100分。这在时间投入上相当奢侈了,所以他是八年一部电影,而张艺谋是一年一部。
他说好莱坞的每项工作技术都很强,这在台湾做不到,在工业上没法做到美国那么专业,于是就得靠另外的东西取胜,否则就没法比了。只有把电影作为最热爱的东西精雕细琢,用感性和直觉不断去调整,反复的比较和磨合,才能达到东方之美。
侯孝贤拍片,一束光、一朵云、一丝风,全部都要等。比如拍树林里的打斗戏,通常的做法是用风扇人造风,但他就要大家坐着等风来,那觉得那忽大忽小的风才是最自然的。于是《刺客聂隐娘》在戛纳获奖后,法国观众的评价是剧情看不懂,但是画面很好看。
侯孝贤在纪录片里说“男人要刚强,女人要烈。不是说人生非要过得怎么样,最要要的是坦荡,没有黑暗面”。他做到了。
侯孝贤的这种风格,我做不到,绝大多数人都做不到,我们走的还是务实高效的路线。但我们仍然要为做到单线程极致的人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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