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家出走过不止一次,每次出去的时候带的钱有多有少,每次不会变得莫过于爸妈的担心了。
每次也都会想父母担心什么呢,我这么大的人了还会自己把自己丢了不成?
但我还是会在心情不爽的时候、跟父母吵架的时候毅然决然的出去;同样的,他们还是会比以往更加担心我的安危。
有时候觉得自己挺混蛋的,从来没有为父母着想过。
我离家出走在外面逍遥快活,父母总是一脸迷茫的找寻。
市中心的高楼之上,深街小巷之内,无不有他们的脚印。
为了找我,他们天天在买完菜后父亲就蹬着自己的小三轮,母亲就坐在其右手边的箱子上。
母亲左顾右盼的看着路边能否看到我的身影,一个略感熟悉的背影都能让母亲内心一震,有冲下车前去拉住人询问的冲动。
父亲虽说在开车,但也心神不宁,与母亲一般左右观瞧,右脚立在半空,脚刹就在脚下一点,只要心念一动,立时就能将三轮车刹住,两人一起冲下车将我擒住。
我也曾在街旁看到过他们骑车前去,但他们哪有我的眼尖呢,看到他们的一刻,我的心里猛地一震,赶快寻找一辆车,躲在车后。
目光透过后车窗,再过前车窗看见他们瞬息而过。
一脸的迷茫啊,迷茫之中说呆滞是假,说焦急才是真呐。
我除了最初见到他们时心中一震,内心便如古井一般没有再起丝毫的波澜。
我明知道他们是在找我,但是我却没有勇气叫住他们,为什么没有勇气,我也无法形容我的为什么会没有丝毫作为。
我从来没出过这个小城市,离家出走也在这个小城市里,不知为何,我向往着外面的生活,但是迈不出那一步。
我曾在酒吧里当过服务员。
夜场的酒吧服务员好干啊,端茶倒水,服务周到,眼力劲儿好点的都可以任职。
男的要眼急手快,看见客人嘴上叼上香烟了,立刻就得从兜里拿出火机点上。
若客人心情好说不准还会给点小费,对于这点小费,服务员坦然受之,对于他们来说这些就是谢外快而已。
对于客人来说这不过是满足自己的一点虚荣之心罢了。
服务员不会收女的,因为女的有另一个职位:陪乐
顾名思义陪你乐呵
女的的确吃香,因为可以坐,男的只能站着;可以吃,男的只能看着;也有一些穿的暴露点的被客人揩点油还能笑的花枝招展小鸟依人般的躺进客人怀里的,收到小费的几率数额都比男的大很多。
客人享受如此。
享受身旁有人为他端茶送水,点烟倒酒,享受美人在怀,美酒在杯,享受霓虹灯灯光闪烁照在自己手中的高脚杯之上,手腕轻晃,红酒在杯内左右摇晃冲击在杯壁之上又顺着杯子的纹路冲击而下,送至嘴前,慢条斯理的嘬一口,红酒由舌尖顺着喉咙而下,一股酒气又从胃中涌上直至鼻腔,这才满足。
并非是有多爱抽烟,也并非是好这一口红酒。
享受的无非就是权与力掌握在手的那一瞬的错觉,这种幻镜会在霓虹灯灭之时化为泡沫,只是幻觉罢了,微微摇了摇头,站起身来想奋力直起身子,但只觉身上乏力,只好拖着醉酒的身躯走出大门。
下班的时候总会有一些男服务员该整理桌子的不整理。
而是找一支新的高脚杯,脱下员工服,拿起客人剩下的红酒,给自己倒上半杯,握在手中左右轻晃,学着客人那样,点上一根烟,翘起二郎腿,虽没有霓虹灯,但也是自我陶醉,姿势摆的是有模有样的。
权与力尽掌握在手,杯盏之间判定他人之命。
虽是幻想而已,但谁没有幻想想象的权利?
大家都是夜场上的人,何必做作呢?
往往入夜就是一些人们醒来的时候,如吸血鬼般喜欢黑夜,如狼人般在黑夜恢复本我。
夜就是他们的保护伞。
无论早上承受多少压力,到了晚上就是释放之时。
我看过上班被上司骂的、忍气吞声不敢露于言表,只等黑夜脱下工装后释放出体内的恶魔。
怀中的女孩冲他妩媚低笑,手在女孩身上大肆揩油,服务生对他敬若神明、低三下四、端茶倒水不敢有丝毫疏漏。
他笑着,殊不知自己沉醉的夜场随着时间的推移、霓虹灯的闪烁变换悄然接近尾声。
谁不是为了糊口呢?
我看过白天平淡无奇的女中学生,随着夜幕的拉开,手机开始亮了起来,描眉画眼,略施淡粉,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的一笑,纤纤玉指划过手机屏幕 “喂,我马上就到了。”
一张小圆桌,四张高脚椅,三个人,三杯鸡尾酒,杯子边上还残留着一点朱红蜡迹,留着的一张椅子是留给结账的人的。
结账的人一定会来的,她们三个丝毫不担心没人来结账,只管大肆的畅聊班中的八卦趣事。
几乎每张圆桌旁坐的女生,都会在一旁留下一张椅子,等着结账的人来。
想要搭讪,你就得掂量掂量自己的钱包够不够份量,不够就不要随便坐在女孩留在那的位置上。
够份量的就只管跟女孩聊天,时不时叫点儿红酒、小吃的。
放心,只要你够大胆,够大方,就一定会有女孩陪你聊到你把她送进出租车里的。
双方一般不会留下联系方式的,夜场只是夜场,一个释放真我的地方,你请我喝酒,我陪你聊天,夜场的落幕便是你我缘尽之时,第二天晨光照耀在脸上,街角再次遇见,不过是相视一笑,点头致意就各忙各的罢了。
我看过在夜场卖艺的男人,唱歌很好听五音俱全,可能他只会感叹时不待我,没有做音乐人的命罢了。
唱得好了,在前排的人可能会给点小费当做犒赏,但跟多人给的是一瓶啤酒。
“既然这位哥赏脸,那么我就一口干了”
起开瓶盖,手臂一推一收之间,瓶内的酒液就产生了漩涡,当即送至口中,酒液不会往回运送空气而气泡,而是极为快速的从瓶口窜出,穿过喉咙,落入艺人的腹中。
一瓶完了可能还会有人接着赏脸,好酒量就是在这一次次的赏中练就而出。
不得不喝啊,人生的不得不多了去了,谁能全部拒绝呢?
我看过穿着暴露的舞女在T台上跳完舞,走下台时远处的贵宾席上男子微微倾斜一下头,嘴唇轻轻张开丝毫,服务生立时便凑了过去。
单指一点,嘴唇轻起在服务生耳边轻轻说了一句,服务生立刻点点头,小跑而去,走到舞女被点的舞女跟前,在其耳边诉说一二,舞女便面含微笑的走向贵宾席。
脚下有专用的灯光,只管在这灯光萦绕之下竭尽自己所能的跳好便是。
舞姿妖娆之际,面前的男子一把将舞女拉入怀中。
舞女没有丝毫惊慌,反而习以为常,伸出手来为男子端上一杯酒,男子接过酒杯,怀中继续搂着舞女目光看着舞台上的表演,时不时的轻呡一口杯中之酒,与怀中舞女调笑两句。
时间慢慢推移,夜场也散场了。
方才还热闹非凡,灯红酒绿的夜场,瞬间就如死了一般寂静无声。
服务生杯中的红酒喝完了,烟也烧到了头,该整理场子了。
沉醉在幻想之中的人已经坠入梦乡了,明天还是一样的得去小心翼翼的面见上司。
女孩们下了出租车,悄悄步入自己的房间中,到头睡下。
卖艺的男人,细心地擦拭着自己的吉他,明天还得靠此谋生。
舞女褪下暴露的衣服,穿上自己的家常便装,卸下脸上的假面,走向归家的小巷。
我看着他们渐渐散场,我也该回家了。
夜场在阳光的照耀下化为乌有,但在月光之下又顿时活色生香。
这就是夜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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