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子年春纪事

庚子年春纪事

1
己亥小寒日那天
冬雷震震，冰雹连天
鲜血泛起的泡沫怪兽成群结队地
霸占天空
霸占眼睛
霸占手机屏幕
无知的世人叫嚣欢呼，天地壮美如斯
没有谁知道这是灾难降临前兆

时隔不久
富饶的荆楚大地便被开辟为格斗场
繁华的鄂州街道变成了病毒肆虐的屠杀地
灾难来了。除夕之日惊雷阵阵
天空之上雨雪冰雹。灾难悄悄地来了
它躲藏在黑暗的魔鬼天使的披风之上
挂在永远高烧的蝙蝠翅膀之上
在不为人知的黄昏时刻出发
降临魔鬼披风所笼罩的触及的荆楚大地
让人们跟着发烧千万年的蝙蝠一起发烧
然后人们开始死亡，开始禁足，开始封城

我不知道在魔鬼疯狂的肆虐中叫嚣封口的人是谁
我不知道在群民禁足的日子里逆行而战的人是谁
我不知道在斗室中自我隔离悲而死的人是谁
我不知道在灾难里妄图踩着尸体向上爬的人是谁
我知道有人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我知道有人把人命视为草芥
呜呼！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哀哉！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我记下卑微的权力下放到卑微的人之手后
他们就肆无顾忌地展现出了人性深处的劣根
把自我之外的他人全都当作敌人，异己分子
进行各种残酷而血腥的残忍镇压
有三口之家居家娱乐而被游街示众
有人在自家阳台晾晒衣服而被抓正着
有人因是外地人遭遇防控而被拧断脖子
有人因无家可归蜗居地下通道而被子被浇湿
……
如此种种不胜枚举，我只是
将我之所见悄悄记下

2
我喜欢在家里读书
喜欢看那些残酷的魔幻现实主义
喜欢听大先生鲁迅恶毒的诅咒
喜欢听金斯堡的《嚎叫》
喜欢波德莱尔的《恶之花》
喜欢俄罗斯影片《危楼愚夫》
喜欢美国影片《嘲笑鸟》

我从内心深处讨厌那些瞒的骗的
洗地的跪的舔的新闻和文艺
我讨厌吃不起肉的一日三餐
讨厌无影无形的口罩无时不刻都在封嘴
讨厌人人自危了还在自吹自擂的精神病
讨厌精神阳痿的老人正忙着对他人阉割
讨厌戴上红袖套巨婴仗势就对他人暴虐
讨厌奴才总是站在主人的位置换位思考
讨厌魔鬼的天使携带的新冠病毒
因为哪里有新冠病毒
哪里就是地狱。在地狱里
我永远感受不到自由、自主、安全和独立
在地狱里，我丢失了我的家

是它，魔鬼的新冠病毒制造了庚子年的地狱
它把毒刺对准我，对准所有的活着的人
让我们惶惶不可终日，蜗居一隅，禁足不出

在一天又一天的胆颤心惊中，我依靠
仰望星空和等待降魔天尊降临而支撑活着
我依靠诗歌的文字和诗性的良知而活着
于是，我不得不把我的所见所感写下来
装在我的手机记事本里，然后在孤独的时候
一遍又一遍地啃食。充饥。借此继续活下去

3
我接受山里的新鲜空气
接受清晨的鸟语花香
接受农人的憨厚笑容
接受工人的辛苦汗水
接受士人的悲欣眼泪

我拒绝冰冷的数字
拒绝官员们虚伪的口号
拒绝阴谋家们崇高的热情
拒绝御用文人和阳痿文士们阴险的语言
拒绝烈士们尸体上的鲜花

我不是道德高尚的人
我不是超脱世间的仙
我只是一介书生，偏安一隅，耕读为命
我只是在这辆高速奔向堕落和毁灭的列车上
拒绝奔跑，想要让堕落和毁灭来得慢一些
我想打开窗户，呼吸一下自由的空气
抓住窗栏，看看寥廓的蓝天

4
每一次灾难都是一场人性的大考
如果有人把灾难当作权欲的阶石
把权力当作私利的尚方宝剑
把封口和告密当作人生的方向标
把杀父淫母灭亲的贼子奉为神明
把魔鬼的降临视为欲望满足的机遇
把魔鬼的使者当作发财致富的天使
那么，我能做些什么
我什么都不能做
我只能够悄悄写下
我所看见的和所听见的
然后希望在这些文字中
能够浴火重生
我如果不能浴火重生
我也希望在这些文字中
看到人性整体的卑劣
来得慢一些
来得，慢一些
2020.2.1-2.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