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都说诗仙醉酒欲捞水中月,溺水而亡
我知道那是胡说八道
因为那一天,我偷了李白的酒
那是上元三年,我在当涂县得凤楼做店小二
因为手脚麻利,调和得好酒水,本县的官绅到店饮酒,都喜欢让我来服务,在一旁热酒上菜,我也乐得听他们说些朝廷轶事,讲些风花雪月
有一天,县令本家一个风流雅士来饮酒,虽然须发皆白,那雅士却仍然有着国士风采,我不敢怠慢,忙前忙后,伺候他饮酒,又照着这些才子的习惯,备下了笔墨
那雅士却只是饮酒,一杯又一杯,一句话也不说,眼睛都不往笔墨上看
直饮到寒鸦夜啼、月光流照,那人还在店中未走,还要我们备船游江
店主似是知道他的身份,不敢不备船,但又暗示我照顾好他,别让他喝出事来,小店担待不起
那人本已喝了许久,眼神迷离,我便把船中的酒换成了清水,想着就算到了江中,他发现了,也不过痛骂我一顿,兴致无了,便要打道回府,不会出事
但到了江中,夜景寂寥,几点豆灯在岸边为伴,他却只让我倒了一杯酒,放在船头小桌上
天上挂一个月亮,杯中潜藏一个月亮,大江之中又一个月亮随波涛上下,三个月亮映衬之下,只有他一身白衣独立船头
忽然,他开始吟唱,拿声音时而高亢,时而低沉,我只听得懂几句,“将进酒,杯莫停”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这是乡野村夫也听说过的句子,句子写的是盛唐的气象
伴着吟唱,他又狂舞起来,像是在战场杀敌,但使的不是刀也不是枪,好一会儿,我看出来了,原来他使的是笔,那是使用判官笔的舞姿
约有半柱香的时间,他的狂舞尽了,便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饮完一杯酒,他略有迟疑,看着船舱里的我,笑了一声,说“告诉他们我随盛唐去了,与你无关”,然后就跳进了江里。
我吓得魂飞魄散,赶忙去救,捞得浑身湿透,却连人影也不见,好像大江一口就把他吞了。
只好拿出吃奶的劲把船往岸边赶,把事情告诉了店主,他也吓得连升叫苦,拉着我到了县衙,说了原委
当天晚上县衙全体出动,江边灯火通明,要在县令回来前把那人救上来,至少要见到尸首
直到县令回来,终于在江中找到了尸体,但主官却一言不发
捕头拖着我到县令面前,呵斥我要我说出实情,我不敢撒谎,把那人如何一个人来喝酒,如何到江中吟唱狂舞,又如何跳进江中说了一遍
县令听到“随盛唐去了”一句,眉头跳动,最后告诉我,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件事
其实,后来也没有人来问,县里官绅谈的逐渐变成了吐蕃和郭将军,要我们备下笔墨的人越来越少
有的老爷说诗仙死在我们当涂县,我心里总是反驳,我想起那个一身白衣、吟唱狂舞的人,坚定的认为他葬在盛唐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