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子 七

偌大的修理车间站满了满身油污的修理工和刚出车回来的司机，“这条轮胎爆胎了，快卸下来补补哇”一个司机冲着一个修理工大声喊到。“看看你上次换的弓子板，怎么搞的，半路差点害死我，这次再坏了，你得担大责，”旁边的老李满是怪怨地和小顺子说。“快点、快点，总是磨磨蹭蹭，不知道怎么回事，车怎么开也走不快，和你一样是个懒驴，一上磨就屎尿多”张师傅唠唠叨叨和小李子说，小李子匆匆走到车前，忙递给张师傅一支烟，“您歇着，我看看咋回事，”张师傅不情愿地接过烟，走过去和李师傅聊天了。莲子看到所有的开车师傅不是聊天就是训斥修理工，或者在那里摆谱自己在路上如何如何应对突发事件，而修理工却一个个不是钻在车底下拆卸坏了的零件，就是在车间里丁丁当当敲打，或者跟在师傅后面拿水递烟……

莲子心里想，是什么决定了同样的人不同的待遇，就因为人家是手握方向盘的司机，而修理工没有危险，司机在这个时候会和领导说，在路上遇上冰天雪地，再加上车坏在半路，是多么多么艰苦和危险，所以挣钱多，脾气大、受人尊重是理所当然。

莲子也想当这样的人，虽然知道苦，但是他不怕，年轻人不吃点苦，不是白有这一身力气?但是学考车本，至少得一年时间挣不上钱，只在漏空做修理有个吃饭钱，必要的时候还得向父亲赞助，决定的事就要尝试一下，不能一有困难就退缩。

第二天，莲子回家了，向父亲说明了情况，父亲说:“这是好事，年轻人学一门技术，将来养家糊口，至于在拿上本之前的费用爸爸会想办法的，我们现在艰苦点，将来就好了，只是你一点文化基础都没有，那么厚的一本书，怎么学?想好了，要吃别人吃不了的苦，才能成功。”莲子点点头，他认定的路，就是爬着也要把它走完，再加上父亲的支持和鼓励，他坚信自己一定可以。

回到单位，白天他与同事们一起给司机修车，晚上，他在灯下看书，可是这些字大部分认不得，常常是没看几个就打瞌睡，为了能在短时间多认字，他学会了查字典，问别人，记不住的字抄在本子上，第二天有空的时候拿出来继续记。一个星期要跟一趟师傅，看看他们怎么操作这个大物件，真正开车并不难，在莲子看来，真正难的是理论与实践相结合，还有那些密密麻麻要考的题。

一年后，和师傅的学习与实践，莲子已经会在空旷的路面开车了，而且动作娴熟，只是没有车本，师傅们知道他行，只能在无人的路上交给他，一旦来了城区，就赶紧换过来，一怕出事，二怕领导看见。眼看着理论考试到了，莲子还有部分概念怎么也记不住，又拗口又难写。父亲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你选的路即使爬也要走完”，是的，这点小挫折怎么可以退缩呢？于是，每天早上不到四点就起床，拿着书背、画、写，没有车修理的空挡让同事考他，一开始，同事调侃他:“就你这背前忘后，张三的帽子给李四戴，上去答题不把判卷的老师笑死?”莲子也感觉好笑，怎么记性这么差劲，可是即便如此，也得再记啊！一个月后，同事再也不笑话他了，而是说:“行了，莲子，现在所有的题我基本上都考过了，起码没有混淆的问题了，我如果是考官，保你通过了！”

确如同事所说，莲子顺利地通过了考试，当他高兴地拿着车本去见父亲的时候，是在第二年的四月份，距离决定前整整一年零三个月，四百多天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但是成绩的取得让莲子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信心，也明白了只有努力付出了，才会有回报，才会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高兴”。

初生的太阳在露水里蒸融，显得闷热而清新，莲子踏着溪边的石板路，走向单位，走向他的新的路途，等待他的是未知而充满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