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鱼

文/曹吉芳

故乡是宁夏

水干涸，是秋分三候之一，这是初秋的退场。记忆中，秋分以后，水渠都是干涸的。渠摆上的蒿草缺少水的滋养，秋风把它们抽得日趋枯黄，最后融入秋天萧瑟的画卷之中。

横贯于田间的排水沟，水面日益消瘦，甚至遮盖不住先前长在水里的草，露出了细脚伶仃的根。出了栏的鸭子，心急火燎地扇动着翅膀，拖着白胖的身子，连飞带走地扑向水洼 ，扁平的嘴，搜寻着美味。出了笼的鸡，也在水边逡巡着，捡拾着秋分赐予的遗漏，打着牙祭。

这样的早晨，我和弟弟一人牵着一头驴。阳光是明媚的，空气中的雾气让清晨的世界变得有些迷蒙。我们要赶在上学之前，把驴牵到地头拴在哪儿吃草。

路在脚下，桥得去寻

拴好驴，返回经过水渠时，我和弟弟有了惊喜的发现。我家的地在渠尾，为了拦坝，渠尾挖出了一个深坑，而彼时，坑里窝着大大小小一坑鱼，挨挨挤挤地袒露着青灰色的脊背。我们的出现，让它们吃惊不少。它们惊慌失措地四处乱窜，试图摆脱困境，以致把水坑里的水搅得浑浊不堪。

弟弟立马脱了鞋去捉鱼。其实，我是有点害怕的，自小，我就害怕鱼的那两只眼睛，鼓鼓的，就那么死不赖呆地瞪着我，好像在质问我：凭什么吃我？让我好心虚。更要命的是：鱼身上滑溜溜的，抓在手里，又凉飕飕黏糊糊的，让我感觉很不舒服。再说了，这个时节，抓鱼，多少有点凉。

可我不能退缩，我是姐姐，是姐姐就得有姐姐的样，至少不能做个胆小鬼。说心里话，我也不愿意让弟弟小瞧了。提起丫头，村里的男孩们一口同声：嘘得很！说时，满脸的鄙视。因此，说啥，我也得给女生们争口气，给自己长长脸。

美妙的弧线

再说了，我们也好长时间没吃鱼了。想着，我忍不住伸出舌头舔舔嘴唇，口水也趁机溜了出来。雪白如凝脂的鱼汤，多香啊！喝一口，滑溜温润。就是那些小鱼，撒上调料，裹上蛋液，炸得金黄，嚼起来，那叫一个脆。

我脱了鞋，挽起裤脚，闭着眼下了水。不过，水也没有我想得那么凉。先捉大的，大鱼两手钳住，小鱼一把一个。抓住一个，头也不回，吧唧一下甩到渠摆上。坑里的鱼，惊恐之下使劲躲闪，拼命地挤，甚至蹿到同伴的身下。鱼的慌乱，激起了我们的兴致，我们抓得更起劲了。姐弟俩无意中对视了一下，同时哈哈大笑起来：身上沾满了黑色的泥浆，眉毛也不幸免，纯粹两个泥猴子。

正当我们尽兴时，母亲一声紧似一声的呼喊传来了。原来我们姐弟俩只顾着抓鱼，忘了上学。母亲左等右等不见我们回去，怕我们上学迟到，就寻来了。

坐在课堂上，我的心早飞了，老师讲什么，我根本听不进去。我想象着那些鱼被母亲放进脸盆里的情景：是不是吓得大气不敢出，悄悄地神着；脾气大的，肯定气死了，正翻着白肚皮呢；只有那些小不拉几的，才傻乎乎地蹿来蹿去，不知道刀已架在脖子上了。

思乡在月升日落间

下课铃一响，我把书包往脖子上一挎，冲出教室，一路小跑回家。哥哥姐姐也回来了，大家一起动手。人多好干活，兄妹几个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一会儿就把鱼洗干净了。腌制好鱼，只等母亲收工回来做。

每逢秋分时，我都会想起那一坑水，坑里的那圈鱼，还有抓鱼的姐弟，我的嘴角不由得上扬。日子里，有太多美好让人回味。

2021  9  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