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戒学堂IP营打卡第59天,2012字,累计81198字。
友宰村的那辆大巴车可以一次性容纳五十多个人,当它第一次出现在村子里的那条土路上的时候,我被它庞大的身躯都给迷住了,赶紧停下了手中的游戏,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看。开车的司机我不认识,但是那辆大巴车浑身上下透露着清新的光芒,车身上甚至连一丝杂土都没有,车轱辘只有和地面接触的那部分沾了薄薄一层土,侧面简直是黝黑黝黑的,几乎能照出人的影子。汽车的玻璃亮晶晶的,将车内的情况衬托的一览无余,在每一扇窗户上都有一个窗帘,当时所有的窗帘都是挽起来的,看上去十分整洁。尤其是那两个安装在汽车前脸两侧的车灯,它们稍稍向外凸起,里边那两个灯泡似乎比一颗李子还要大,虽然当时车灯并没有打开,但是那崭新的灯罩晃的人眼睛都有点晕了。
汽车走过了一段不太平坦的路,车身随之发生了摇晃,于是我看见了那些窗帘也都向着同一个方向同时摇晃,就像一面面迎风招展的旗帜。
据听说,这辆车的主人是村子里一位比较大户的人家,至于是谁,我并不知道。它的出现无疑给村子里增添了一道靓丽的风景,使那些灰墙土瓦变得更加黯然失色。
后来,这辆车就成了村子里唯一一辆通往市区的大巴。每天清晨四点半,它准时从友宰村的一个深宅大院里开出来,然后那清脆的喇叭声就响彻了村庄的每一个角落,我几乎每天都能听见它的叫喊,它一路呼啸着,提醒着出门的人们该起床了。那轰隆隆的柴油机的声音已经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了,我经常幻想着:我什么时候才能坐上它去外边的世界看看呢?
秋天的一个周末,五叔和姑姑从城里回来看望已经八十岁高龄的爷爷。吃饭时间,他们和我父亲说了一些话,其中有一句话让我至今记忆犹新,也正是这一句话让我和妹妹有了坐一坐那辆大巴车的机会。他们对父亲说:等明年放暑假让孩们到大同住两天哇,看看外边的环境。父亲同意了。
于是,在我十三岁那年,第一次登上了那辆大巴车。
那些年,友宰村的人口还很多,人们基本上没有私家车,想要进城的话只能坐大巴。于是,这辆车自从来到友宰村以后,每天都处于乘客爆满的状态。如果上车晚了的话就赶不上车了,所以,父亲为了能让我和妹妹尽早坐上这辆车,在凌晨四点钟的时候就把我们叫醒了,然后领着我们来到司机的家门口等候。
那是何等气派的一户人家啊!用砖头砌成的墙头有将近三米高,宽阔的大红铁门能同时让两辆四轮车进出。我透过门缝向里望去:一排整齐的大瓦房巍然矗立在院子的北面,屋前的空地上全部铺了水泥,和大瓦房相对的南边,盖了一间巨大的房子,这应该就是车库。
过了一会,司机从大瓦房出来了,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然后径直向车库的方向走去。当他把那扇沉重的铁门推开的时候,那辆高大威猛的汽车就映入了我的眼帘。我激动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自己想着:再过一会,我就要坐上这辆车去大同了。不知不觉的脸上竟然有了笑容。
父亲把我和妹妹送上车就走了,走的时候对我说:到了大同不要下车,你五大去车站接你们。
这个时候,我的全部心思早就放在司机上边了。只见他熟练地坐到了方向盘跟前,然后用右手来回拨弄了记下档杆,紧接着把钥匙插进了方向盘下边的钥匙孔,然后用左脚踩住离合器,右手转动钥匙。随后,我就听到了“吱吱吱”的马达声响,仅仅过了四五秒钟的时间,随着“轰”的一声,发动机启动了。我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柴油的味道,然后用鼻子深深地吸了一下。于是,整个人就一下子有了精神。我的眼睛突然就变得有了光芒,司机的一系列动作被我尽收眼底:先用左脚踩下离合器,然后用右手挂了一下档,紧接着一边松开离合器一边用右脚轻轻地踩油门。
当汽车向前挪动一厘米的时候,我的热血几乎要沸腾了,坐在座位上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了。真想大喊一声:我坐上车了!
二十多年前的农村道路并不好走,坑坑洼洼的。汽车一过就会产生剧烈的颠簸。但是,这不但没有引起我的不适,反而让我更加兴奋了。汽车每有过一段坑洼的路面,我和妹妹就会高兴的大叫,一路上,整个车厢都是我们的声音。
汽车拐弯的时候,我就一直盯着前挡风玻璃看,透过那块巨大的玻璃,我看见外边的房子竟然在横向自动,然后,就移动到汽车后边去了。
从友宰村到大同市一共有六十多公里的路程要走,大巴车需要走一个半小时。我一路上一直坐的笔直,精神抖擞地看着车窗外的风景。汽车的轰鸣声和柴油的味道让我异常清醒,我觉得我已经走到了人生的巅峰。
我在城里一共住了半个月,快开学的时候,姑姑给我拿了十元钱当作回家的路费(当时的票价为每人五元),五大把我和妹妹送上了车。
汽车快到家的时候,一个戴着眼镜,方脸、说话有点沙哑的中年男人开始在车厢里走动。他先是走到了车厢的最后一排,然后挨个让人们买票。等到他走到我跟前的时候,我赶紧把手里攥着的十元钱递给了他。没想到,他竟然先是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后嘴角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并对我说:你是喜的儿子哇?我说:嗯。
然后他又说:“我跟你爹可惯的呢。”
我没有说话,把钱递到他跟前,等着他收钱。
“不要钱,拿回去哇!”他的话干净利落,没有一丁点拖泥带水。
回家后,我问父亲那个人是谁。
父亲说:二克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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