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考记
一天上午,戒贪去镇子上的学校里找小刘老师问寺里一盆月季花的品种问题,结果人是找到了,却是病号一个,躺在床上爬不起来,勉强起来就是抱住垃圾桶吐个没完。戒贪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在这样的六月,只有寺里的人才能躲过中暑的魔咒。戒贪本不打算久坐,看小刘老师这样,他就多停留了一阵,结果,还揽到了一桩事——替小刘老师监考。
六月是各个学段的考试月,小刘老师说,每人都排了好几场,下午的监考他实在找不到人帮忙替换,监考也是在别的学校,不存在认不认识的问题。小刘老师的白衬衫穿到戒贪身上,你别说,还真有几分老师的样子呢!
下午两点,戒贪就挂上监考证进了学校。果然顺利地派位、领监考用品,和他同场监考的吕老师有条不紊地收拾好,戒贪跟着他就到了考场。
两点半,考生进场了。戒贪看着一个个嫩嫩的学生娃娃进来,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上学的时候,心里是很怕这个考试的,倒不是因为成绩,而是考场上的气氛就压抑得很。今天作为监考老师坐在这里,他的心情还有几分不适应呢!
一个男孩子进了考场,戒贪很奇怪这样让人中暑的天气,这孩子还穿着外套,还是黑色的。一个女孩进了考场,慌里慌张地找不到座位,转身看了门上的考场号,不好意思地出去了。黑色外套的男孩子见怪不怪地说:“又是走错楼层的,哈哈!”戒贪很想让他安静点,但是最终也没有说。
发了卷子,一个黑瘦的女孩子连题目也没有读,直接就在答题卡上涂起了选项,戒贪简直要惊呆了。只是十分钟之后这个女孩就收起了文具,桌面平平的,正好再来一觉。戒贪用眼神问吕老师怎么办,吕老师看了看那个女孩,目光又飘向了后墙某个虚无的地方。
一个眉眼清秀的男孩,写了好久终于放下笔抬起了头。干干净净的额头,干干净净的眼睛,戒贪看到他淡蓝色的衣领,看到他干净的指甲缝,心里就想起学生时的自己,就是这样的吧?还是在自己的想象里,自己应该是这样的?
窗外吹进来的空气都是热乎乎的,戒贪想起小刘老师,如果是他来监考,是不是应该站起来背着手走几步?戒贪在心里对自己笑了笑,把身子坐直了些。穿黑色外套的男孩也耐不住这股热浪,早把外套脱下来搭在了右臂上。戒贪很奇怪他不嫌右手写字碍事,突然看到外套的一角滑落,男孩胳膊上的文身露出一角。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戒贪忙着收卷,一抬头,考场里已经空无一人。戒贪想想这一下午自己的“冒牌”角色,也算丰富了人生的阅历吧!
与小刘老师告别后,走在回去的路上,戒贪想起了考场上那几个考生。他们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谁知道呢?就像小时候的他,怎么会想到他会在寺院里活得这么自在安心呢?人生,有没有设定呢?他们如果知道监考老师是一个小和尚冒充的,他们,会作何感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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