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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角,新开了一间死亡咖啡馆

街角,新开了一间死亡咖啡馆

作者: 释言 | 来源:发表于2017-03-01 14:50 被阅读32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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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跟开书店的朋友说起“街角新开了一间死亡咖啡馆”时朋友的第一反应是“别逗了,不可能批的。”

    确实没批下来,有些字是不被允许用作店名的,换做以前,可能是开店的人图吉利,就算开个棺材铺,估计名字也跟棺材八竿子打不着,你得脑子里好几个弯弯绕,才能明白这个名字和店铺的关系。不过换做现在,尤其20世纪八九十年代以来,各种所谓新潮的思想涌入,个性,自由,叛逆,率性,诸多念头在年轻人的脑子里生根发芽,我是我自己的,我想怎么开就怎么开,开店的人不再图吉利,而是图高兴,图个性,图有劲,可是,野梦老鬼的咖啡馆名字还是没批下来,死亡咖啡馆云云,几个朋友私底下叫叫的,其实他开张那天的名字是:新生咖啡馆。本来还想叫“复活咖啡馆”,但“复活”也不容易批,后来野梦老鬼生气了,索性他妈叫新生咖啡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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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梦老鬼,我只知道他是北方人,具体哪里他也没说,估计是中原一带,他比我大不了多少,普通话很标准,听不出什么地方口音,也许是我对口音根本就不敏感。我是在上海的一次豆瓣组织的读书会上认识他的,那次活动在他租住的一个房间里举行,我刚到上海,想认识些人,就参加了那次的读书活动,不同于以前参加的,他们不录音,不视频,不拍照,不记录,就是瞎聊,这本那本书,这个那个观念,骂这个,批那个,总之很痛快。我以前只是在学校里读书,小学,初中,高中,大学,真的近20年的时间就这么教科书似的光明正大标准答案地过去了,没想到在上海还见识了这么一些人,可是我只能跟他们是泛泛之交,也可以说是两三面之缘,我跑到上海,只是想找一份挣钱多的工作,可是我学的专业注定挣不了大钱,进报社之类,听朋友说,连天写的都是些恶心死自己的东西,但是表现出来都是心平气和,有理有据,听他们这么一说,我去报社的心也死了,只好在网上找些地产公司,或者其他一些小公司,干些无关紧要的文案的工作。我感觉从小到大,自己都在接触陌生的东西,好像什么都是第一次第一次第一次,学的物理化学生物地理历史是第一次,后来大学学的这个那个国外不知道哪个地方哪个时候就他妈早死了的作家的作品是第一次,这个那个文艺批评理论,文学思潮,美学观念,都是第一次接触,以前在村里听都没听过,镇上也没听过,真的,在省里,出了大学校门也就听不到了,连老师都是下了课就不再讲了,跟做梦一样,类似的许多第一次,也就跟最后一次一样,学的物理化学什么的,后来用都不用了,做梦一样,至于那些死了几十年几百年上千年的作家的作品,出了校门也用都不用了,偶尔敲几行还记得的国外诗人的诗句,发给后来的女朋友看,开始她还看得津津有味,后来连我都懒得写了。

    倒是那些总觉得气不打一处来的道德说教一直没变,村里的跟镇里的差不多,镇里的跟省里的差不多,省里的跟新闻里的差不多,新闻里的跟学校外面堕落街上煎饼铺子里的大妈的差不多,大妈的跟给我们讲完艾略特的外国文学老师的,啊,竟然也差不多,那天我在上海的一个煎饼摊子买早餐,感觉我省里的大妈转移来这里了。真的,他们说的都差不多,总之念完书就……算了,我说起来就停不下来,我妈跟卖煎饼的还有教艾略特的老师是一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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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梦老鬼让我想起来以前读的一些书,包括听过的一些当时觉得很奇怪的歌,有一首歌是一个人被关在笼子里,大声嘶吼着有没有真理有没有真理还是什么的,笼子外面滴着血。我以前在村里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听的歌曲,基本都是热爱祖国一条大河波浪宽我们是八十年代新一辈之类的,真的,每天早上有个山东电视台在放歌,我们只能收到邻省的这么一个台,每天有个歌曲几分钟的节目,都是这些其乐融融的歌,所以我第一次听到那个笼子里的歌,笼子外面还是一大滩一大滩血迹,就觉得头皮发麻,好像自己心里有个不可一世的小怪物就要出来了,感觉想干翻全世界,当然我没这样干了,也没写过这样的想法,因为平时交作文时是不能写这些东西的,就算后来的文学课上,老师主要也是分析青春之歌还有红旗谱什么的,总之有答案可背的,背下来就有分,有分就有奖学金,奖学金还不少,能顶一年学费,家里就不用愁了,真的,我去读书父亲都要愁死了,一个人在村里种地,农闲时跑到县里打工,当时好像一个月能赚八九百块钱,那还是九十年代的时候,我读大学就已经2000年以后了,父亲只是更老了,也没见有什么技艺上的突飞猛进,地是一年一年种,外出干活是一年一年不行了,力气少了,搬石头扛石头干不动了,父亲就很焦急,真的,我怀疑他后来中风什么的,估计也是给这些事情给压的,我们三个孩子要读书,家里爷爷奶奶要吃饭,活着真得拼了命才行。所以我怎么可能在课堂上写那些滴血的笼子呢,怎么可能说自己心里有个小怪兽想干翻全世界呢,虽然我不喜欢听母亲的那些跟上海卖煎饼的老大妈一样的口吻的说道,但是她年纪也大了,村里人言来来去去的,我替她想想,想想她跟父亲如今就只两个人守着村里那几亩地,呆在那个只见老人死不见新人生的地方,我怎么可能在闲逛了一年后不再出来正儿八经找个好工作呢,虽然闲逛之前实在是觉得这样工作下去像个活死人一样,一点活着的意思都没有,连跟朋友晚上去所谓的红灯区玩都没什么意思了,最近红灯区也关了,因为政府要开个大party,很多人要来,所以最近连去按摩房都只剩洗脚这一项业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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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过好几次上海了,但这次是真想找个稳定的工作,但心里有时也有东西作祟,所以就出来想认识些奇奇怪怪的人,我跟野梦老鬼聊过几次我的事情,他也说了一些他的,但感觉他觉得我这个人不可深交,因为我骨子里不是他那一路,而且我感觉他感觉我这个人骨子里懦弱,是个合作的人,不是一个他所欣赏的反抗的人,随时有激情起来干翻一切的人,所以他跟我聊会就觉得没劲了,然后转身跟别的朋友去喝酒,喝大酒,抽烟,不过应该没抽过大烟什么的,嗯,抽过我估计也不会写在这里的,我觉得写出来可能通不过刊物的审查,刊物后头,好像也有个看不见的道德老师似的,所以野梦老鬼的事情,我就不再细说了,况且我知道的本来也不多,还很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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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我的猜测是对的,野梦老鬼这个人小时候也没见过什么咖啡,他今天所见到的这些新事物,以前都只是在电视上见过,那时咖啡馆里都是些小资产阶级,都是些弄风弄月的,都是些后来要被批判的,而且估计都是些外国的咖啡馆,我估计他生长的地方也是最多有个茶馆,不对,估计连茶馆都没有罢,都是些国营的什么什么店之类的,好罢,我觉得自己的记忆有些串线了,年代有些搞混了,我想说的是,咖啡馆这种东西,野梦老鬼也是第一次接触,最多是大学在北京读书时接触得多些。

    现在当然到处都有咖啡馆了,我以前去过的那些,都摆放着些国外的英文德国什么文的书集,墙上的投影里永远是国外的黑白默片,酒水单上的价格永远都让我觉得有些贵,至于那些香港台湾出版的书籍,好多题目都一惊一乍的,有些内容读了有种反了天的感觉,不过出来再看新闻,天还是正的,好像那些书都不存在似的,这跟我一直以来读书的感觉类似,我他妈在学校里学的东西,都像一场梦,离开就意味着彻底断了,我考过的那些试,好几次都是午夜噩梦回,真真切切的,但醒来没一个人能说,那些一起考试的如今都分离到这个国家各地了,有的还已经死了,因为跟黑社会打架之类的,父母把他的尸体弄回村里,村里还有讲究,不能停尸在村里,要停在村口,然后是悄无声息的草草埋葬,感觉是自认倒霉白来世界一趟的意思。总是都是一次性的,没什么温故之类的,过去就拉倒,只剩些噩梦纠缠在记忆里。

    好在我得找工作,哪有时间管这些,工作,工作,我一门心思工作的时候,什么都忘记了,没有白天没有黑夜,最多有个要还的房贷,想着将来他妈能不能不养孩子,但不养怎么跟双方父母交代,都是些类似的生活中的琐事。我在上海这大半年的时间,就忙些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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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猜测果然是对的,哈哈,野梦老鬼这个人对于咖啡馆也有些陌生,这家新生咖啡馆还是几个朋友一起凑钱开的,感觉也有点适应上海的中产阶级生活的意思。不过他的咖啡馆算是我见过的最昏暗最颓废的,完全不是咖啡馆,是死亡馆,连复活的意思都看不到,尽是些奇奇怪怪的装置作品,还有些奇奇怪怪的画,他还跟我说,有一张关于人的大便的画没有挂出来,如果哪天来劲了,非挂出来不可。至于书,大多都是些杂志,此外就是些外文版的书集,中文版的少之又少,他估计都很少看中文版的书罢。

    我其实挺怀疑这家新生咖啡馆能开到年底,出来进去的朋友口耳相传“死亡咖啡馆”的说法,我倒觉得挺切实的,他那些奇怪的装置作品,服务的大大咧咧有一没二的态度,感觉完全是以前读过的那种俄国地下室里的人来到上海的地上似的。不过我蛮喜欢野梦老鬼这个人的,有时能感到自己心里也藏着他那么一股劲,对我来说,这么些年,也就这股劲不是那种第一次的感觉,也不是那种最后一次的感觉,虽然我总是噩梦般预感,野梦老鬼这个人,还有他这家招牌上“新生”的金光闪闪店里面“死亡”的幽光闪闪的所谓的新生咖啡馆,怕又会成为我的那种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感觉。

    它真的就像是梦一样,只有噩梦回来时,才会想起它恍惚存在过。是的,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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