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吃一大碗肉

从儿子开始上晚自习，晚饭也不用我准备了，因此平时的早餐也有些敷衍。某天，儿子愁眉苦脸地拿筷子戳着碗，跟我抱怨：“妈，我一周顶多在家吃十次饭，你能不能给我做得好一点？”

我蒸了鸡蛋羹，又炒了盘青菜，俩人吃，足够了呀，再说，黄的绿的，看起来也算是色香味俱全。

“那什么才叫做得好一点儿，别贬低老娘我的劳动成果好吗？每次做菜也是很费脑子费力气的。”我瞪大眼睛，反问他。

“就是肉、肉、肉、肉……”。咬字清晰、中气十足、语句连贯地一口气说了至少10个肉。

生长在大海围绕的城市，儿子却对海鲜没什么偏好，爱吃糖醋排骨、爱吃红烧羊肉、爱吃鸡翅、爱吃鸭货、爱吃酱肘子……只是可惜，我能会做的花样太少，大都是把肉扔锅里加上水，撒上花椒大料葱段姜片盐，开火，然后就等着闻肉的香了。

说实话，我也喜欢吃肉，从前喜欢，现在也喜欢。只不过考虑身体的原因，一直不敢而已。记忆中一直怀有“想吃一大碗肉”的渴望与憧憬，与那些只爱吃素菜的仙女们比起来，自己怎么着都像极了不讲究、没文化、莽莽撞撞、爱大口吃肉的女汉子，偶尔还想品点酒。

想吃一大碗肉，是因为曾经，一年到头，很少可以吃上荤菜，那份念想年复一年的累积，就变得执着而深刻，并时不时奔腾汹涌，无法遏制。当然，也曾有过吃了一大碗肉不消化，闹得又吐又泻的悲惨经历，只是，这并不影响我对肉的喜爱，难不成儿子也是得了我的真传？

在自己小时候模糊的记忆里，养的猪都被要求交公的，而有一年冬天，家里把猪偷偷杀掉，然后将肉藏地里埋起来。却不知被谁告了密，黑灯瞎火中，心惊胆战、万般不舍地看着母亲拿着镐头去刨藏肉的地，后来大队到底有没有把肉搬走，已经一点儿都不记得了。那是怎样扭曲的年代啊，日子泛着黯淡的光，沉重而没精打彩。

其实苏东坡也是喜欢吃肉的，不然怎么会有以他的名字命名的菜名呢？东坡肉和东坡肘子，不过人家苏东坡做肉可是充满诗情画意的：“净洗铛，少著水，柴头罨烟焰不起。待他自熟莫催他，火候足时他自美。黄州好猪肉，价贱如泥土。贵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早晨起来打两碗，饱得自家君莫管。”

其实做这首《猪肉颂》时，起起落落的苏轼正经历了一次生死考验，黄州是他被发落的蛮荒之地，逆境之下，却能心态平和，“洗净铛、少著水”，然后不急不徐地微火煨出来香喷喷的肉。早上起来吃两碗，而不是一碗，想想都要流口水。

周末的时候让当家先生买点净排，打开塑料袋一看，竟是几块大梁骨，还没等我发问，当家先生就主动解释：“净排太贵了，60多块钱一斤，还是吃这种大梁骨吧，反正都有肉。” 瞧瞧苏东坡的时代，猪肉的价格“贱如泥土”，我真是快羡慕嫉妒恨了。疫情加上大雪，物价被抬高了一大截，

在北方，做肉做菜都比较粗犷，吃过的最别致的红烧肉是在杭州的知味观，端上来时看着是方方的，但其实，它是被从外到里切成了一个长条又围在一起，味道绝佳。什么时候再去吃一次呢，不知这道菜还在不在，已经是2012年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