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排或新或旧的平房,两条十字交叉的大街,许多小胡同;房前屋后,杨、槐、桃、梨各色树木。村外一大片一大片的农田——华北平原上一个普通、朴素的村庄,这就是我的家乡。
春天,槐柳换新装,桃梨绽笑颜,村外的小麦也返青并迅速蹿高,很快就是一望无边的绿色世界。记得五年级的时候,学了课文《桂林山水》,几个同学走在麦田边的路上,禁不住也模仿课文,用排比句形容一下眼前景:“我们家乡的麦田真大呀,大得望不到边,我们家乡的麦田真绿呀,仿佛是一块无暇的翡翠……”现在想来,那麦苗的绿岂是翡翠能形容得尽的,翡翠的绿色太淡了,麦苗的绿是翠绿以致墨绿,而且那绿中似乎渗进了油,盯着它看时,自己似乎都要融进这绿中,又仿佛这绿要渗进自己的身体里。这绿还一天天在长高,春风吹来,绿浪轻轻起伏,就是绿色的海洋。每想到这绿色,都会陶醉其中。
我们每天在绿海边玩耍,也经常到绿海中拔草、施肥。我很喜欢拔草,这活比较清闲,尤其是经常会拔到一种开粉红小花的野草,这时候就可以有一束野草作陪衬的鲜花了,有时还会把花插到头上,心里美半天。
麦苗一天天长高,开花了,花那么小,小时候并不知道这是小麦花,还以为是麦穗上长的一个个白色、黄色的粉粒呢。灌浆了,麦粒一天天饱满起来。我们就迫不及待地揪下麦穗,在灶膛的火上烧。搓下麦皮儿,一粒粒带着点焦色的麦子送进嘴里,使劲嚼,劲道、清香、甘甜,真是人间美味!
不过,此时还有一桩美事也来了。洋槐开花了,一串又一串,一树又一树,洁白的槐花,碧绿的槐叶,村庄都显得优雅、圣洁起来,更何况还清香四溢。我们有的爬上树去摘槐花,摘到的第一串一定是自己先尝为快;有的就用竹竿绑段绳子,用绳子套住槐花拽下来。家家户户都用槐花蒸苦累,每年到这个时候没吃上槐花苦累,就是一种遗憾。
当粽子飘香的时节,麦田也由绿变黄了。在骄阳下,黄得耀眼,黄得喜人。老天似乎专要给人添乱,每到此时,它就经常乌云满天,雷声隆隆。幸好大多数时候是只响雷,不下雨。布谷鸟一遍遍地叫着“嘎嘎嘎咕—嘎嘎嘎咕—”似乎在催着人们快快割麦。人们夜以继日地收割、打场。有一回,打完麦子已经后半夜了,夜空深蓝,星光闪烁,东边的天上泛起了些微的白色。虽然累得筋疲力尽,但我一点睡意也没有,为自己能看到深夜的景色而兴奋。
麦子收获了,紧接着又种上了玉米、豆子,很快家乡将被青纱帐包围,盛夏的故事拉开序幕……秋的尽头,冬的乐趣也在等待着……家乡一季有一季的风景,一季有一季的辛劳,一季有一季的欢笑。
如今,世世代代生于斯、歌于斯的老屋、农田,已经被高楼、商店、工厂取代,聚族而居的乡亲也分散到了各处的楼房里。时代的脚步不会停,也不该停,只是有些欢乐永远留在了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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