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 子
“你的名字我查了,玉是冰肌玉骨,英放在女孩子身上,应该是蒲公英更好些,听起来很朴素,还是一味中药。舞风的蒲公英,正好你学的专业也是中医,翩翩若仙女,也算实至名归吧。”“你错了傻子,我的名字本来不是这个字,上学的时候写错了,也算误打误撞吧,你这解释太牵强了”。那是多年前,九渊遇见她,两人刚刚相恋时说的话,一晃几十年过去了,这些话经常在九渊耳边响起。这么多年,垂暮的九渊忘掉了大部分的往事,唯独没有忘掉的还是她,爱闯过岁月的冰河,一流而深的伴随到九渊生命之河最后的一弯,一生情劫,却也不重要了。当然,九渊不这么认为,他常常打开相册,用昏花的老眼看她的照片,那些青春的微笑就像冬天的太阳,暖透了九渊的心,暖过了大半生。
宫殿里的女孩
月季花丛里的几株蒲公英又顶出了几株小白伞,这是为花圃除草时,九渊特意留下来的,眼看着又到了蒲公英成熟的时候,他严峻的脸上竟然有了几分少有的暖色。他颤颤巍巍的撷来一朵,拿在手上,呼吸间用漏风的嘴轻轻一吹,无数个小小的伞花弥漫在空中,飘摇着舞风远去。每当这刻,九渊的脸上就会绽放出少有的笑意,同时就会想起多年前经历的那些刻骨铭心的往事。
九渊老了,花白的头发已经稀疏,满是皱纹的脸上总有一股淡淡的忧郁。孤身一人这么多年,他早已经习惯了淡然的面对一切,心底里不再有波澜,近来他总是想起一些往事,一些人,可在心底里,他又感觉那些人和事很陌生,仿佛没有历经过。他知道自己老了,老的连往事都快忘记了。每天,他一个人带着那条老狗,顺着小区的甬路遛弯,听听京剧,或者与老伙计聊会天。可惜这样的日子,对这样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也是少有的,很多时候,他已经没有力量带着老狗出去逛了。
打理月季花圃是九渊给居委会争取来的。老年人活动中心太过热闹,居委会几次邀请九渊参加,老头都倔倔的说不去,他不喜欢热闹,更害怕人多的地方,这些年他一个人习惯了寂寞,习惯了独来独往。
中午的时候,九渊一个人站在花圃中间正在与几根芦苇草较劲,这草根扎得深,九渊力气又不够,实在不能把他连根去掉,可这东西生长快的很,一晚上就能窜出一尺长,他恨透了这几根草,于是每天不定时就来与这草较劲。邻居孙老太太看到大太阳地上,手里拿着几根茅草傻愣愣站着的九渊,有些好笑又有些不落忍,于是隔着窗子喊道:“老倔头子,你不怕中暑啊?快点到那边阴凉歇歇去,我这里刚切了西瓜,给你送几块去。”九渊听到喊他,恍惚间清醒了几分,忙忙的应着,蹒跚的向梧桐树下的石凳走去。
“人老就得服老,我不是说你老倔头,居委会不让你管了,你还跟人家吵,这要是累出好歹,你不给人家添麻烦吗?”孙大妈端着几个西瓜走出来,九渊拿起一块,用牙床慢慢的往下啃着,虽然心里有些不服气,但这会儿心里有些惶惶,感觉刚才有点使力过度。就不再说什么,忙不迭地说:“谢谢你孙大姐,这西瓜真甜。”两人又唠了一会家常,孙老太太回去休息了。九渊慢慢的站起来,牵起老黄狗,两个相跟着一起向小区外面走去。
过往岁月的秘密,被垂暮的人生已经彻底遮掩,九渊的心里早已经格式化了来路的风尘。可是近来感觉自己老了的九渊,还是有些伤感,而伤感的他总会想起过去的一个人,那个人在心里已经整整藏了三十年。因为隔了太久,现在九渊不确定这个人是否与自己相遇过,或者仅仅是昨夜的一个梦。
“你知道了我99%的心,可是还有1%你不知道,如果你知道了,就会知道我为什么感觉不幸福。”她说这话的时候,九渊是怀着巨大的好奇、疑惑和爱倾听的。九渊隐隐知道这背后一定有什么,却不知道原来是那样。后来九渊知道了,好奇变成了心疼,后来的故事,九渊不敢再想下去。不过,好在我也爱过,每当这会儿,心里有些疼的九渊就这样安慰自己。老了的九渊,更加频繁的想起她,只是不再有心疼,就像每天的吃饭、睡觉,成了一种自然,九渊连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了,活在他心中的这个她,还是三十年的前的那个她,后来的她与他已经没有了任何关系。九渊在心里装饰了最豪华的一座宫殿,把那个她放进去,每当他想她就会走进去与她说说话,白天夜里,梦里醒时,这些年两个人没有须臾的分离。这是九渊一个从来不想醒来的梦,一梦多年,成了九渊心里一幕无需彩排就能演绎的悲喜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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